楚凤歌亦是心头一跳,随着秦长越一道转过头去。
秦长越虽然眼前还是一片黑暗,但她此刻脑海里却满满浮现出一副景象。
有人如玉立在那里,满满都是自信,好像这天下尽是他囊中之物,且并非他有何本事,而是他生来如此,也只会如此。
楚承昌面上的笑容立马多了几分慈爱,“天盛回来了。”
先前楚天盛还被西夏军挡在外头,在黄州到京城的归途上无法往前挪动一步,也和秦长越还有楚凤歌遇见过,两下商议,才决定让秦长越和楚凤歌先行回来,他断后。
没想到楚天盛的动作倒是快,这么快就赶回来了。
诸位大臣皆是行礼,楚天盛含笑走过来,“心中惦记着父皇,便快马加鞭回来了,不知父皇一切可好?”
“果然朕的儿子里,还是你最孝顺了,你那个不成器的弟弟……”楚承昌蹙眉,似是根本不愿意提起楚天阔,“好在秦将军及时赶回来,他也没造成多大的影响,朕也派人去追了,这种不忠不孝不义不悌之人,实在不配存活于世。”
“真是多谢秦将军了,秦将军多次挽救楚国于水火,实在是我楚国的功臣。”
楚天盛的话,让楚承昌面上神情也好看了几分,的确,若不是秦长越的话,恐怕现如今他还在被楚天阔逼迫,而且,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楚承昌都有用的到秦长越的地方。
楚承昌无法忘记秦长越消失以后,朝中没有可用良将时的感觉,但是秦家军,到底是楚承昌心头的忌惮。
换句话说,今天秦长越可以救他,明天秦长越也可以害了她,秦家军只要还完全掌控在秦长越的手里一日,楚承昌就没有办法完全放心。
“什么功臣!皇上您糊涂了,这秦长越分明是个妖孽啊!”领头那个大汉眼看着舆lun的风向要被楚天盛给带偏,赶紧高呼了一句。
曹广德也生怕秦长越若是得势不会轻易饶过自己,赶紧叩头道:“皇上,秦将军对楚国功不可没,为了还将军一个清白,还请皇上采纳臣刚刚的建议!”
楚承昌狠狠蹙眉,面露不满,这两个人,到底会不会看人脸色?
如此这般揭过去不就得了?非要抓着这些事情不放,若是惹恼了秦长越,难道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可是现下这么多人看着,楚承昌却不好太过于偏私,虽然现在楚国很需要秦长越,但越是这种情况,他越没有办法偏袒秦长越。
否则,就会有人说,他不过是个草包皇帝,全靠一个秦长越才能坐稳皇位,而往后,秦长越也容易居功自傲,他更加没有办法管理,也不好放心去用。
看来今日的事情,秦长越是逃不掉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楚天盛却忽然蹙眉问了一句,“父皇,不知此事……”
楚承昌还来不及说话,曹广德就赶紧抢言,“回殿下的话,是有百姓集结起来敲响了鸣冤鼓,拿百年前的预言说话,说是秦将军乃是个女子,是惑乱江山的妖孽,他们希望皇上能给他们一个交代,还他们平和的生活。”
“臣以为,若要还将军清白,最好还是当着众人的面,将这一切都弄清楚比较好。”曹广德叩头,将自己刚刚的提议又说了一遍。
如今,再没有脑子的人也看出来了,曹广德这是和秦长越杠上了,不过仔细想想也有道理,当年曹襄誉和楚天阔的关系,好像是不错啊……
朝中一向仰慕秦长越的一个大臣大着胆子说了这话,却当即就被曹广德驳斥回去,“从前不过是幼子无知罢了!如此这般说来,秦将军和楚天阔从前关系更好,难不成你是在说秦将军也和那些乱臣贼子私下有所往来吗!”
那官员是个刚入朝为官没多久的小武官,言辞之上自然比不得曹广德这种老油条,这便败下阵来,低着头有几分难堪,只觉得自己非但没有帮上秦长越,好像又给秦长越添了几分麻烦。
楚天盛微蹙眉头,想了片刻,“父皇,这倒是巧了,儿臣今日过来,也是为了这事呢。”
从楚天盛来的那一刻,秦长越就莫名觉得心里有几分不安。
可她也说不清楚自己这种不安是从何而来。
按理来说,楚天盛是不会对她不利的,他们二人之间并没有什么利益纠葛,正相反,楚天阔乃是楚天盛的对手,也是秦长越的敌人,他们俩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还是一条战线上的。
况且楚承昌未来想要做皇帝,初期还是要靠秦家来帮他稳固江山的。
况且秦长越与楚天盛之间,素无龃龉,甚至还刚刚合作过。
可是那一瞬间,秦长越心里忽然冒出来一个念头。
并不是完全没有龃龉的……苏奕的妹妹苏婉柔,多年来一直跟在自己身后,最大的梦想就是嫁给自己。
但是,楚天盛好像一直心悦于她……
“你说。”
“在开始说之前,儿臣不得不说一句,曹大人对此事,还真是上心,刚刚父皇还未开口曹大人便先行抢白,好像不是为臣之道吧。”
“臣……臣也只是为了江山社稷所想……”曹广德有几分紧张。
楚天盛倒是没有抓着这点继续深入,不过是提出来,叫楚承昌心里存个疑影罢了。
“这个预言,儿臣也的确有所耳闻,”楚天盛面上挂着浅浅的笑容,那一刻,秦长越心头的不安到达了极点,“所以,儿臣也着意去调查了一下,其实诸位都忘了……”
那一刻,秦长越想要冲上前去捂住楚天盛的嘴巴,她宁愿自己死了,也不要楚天盛把下面的话说出来,可是,她还是晚了一步。
“其实秦家这一代,并不只有秦将军一个人。”
“殿下!”秦长越瞬间提高几分声音。
秦长安乃是她拼了命也要护住的人,她宁愿自己死了,也不要秦长安来替自己担这份风险。
纵然秦长安实打实是自己的弟弟,可是他毕竟还是个小孩子,秦长越不忍心。
“秦将军,有些事情,可能您也是不清楚的,”楚天盛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父皇,儿臣已经将秦长安扣下,还请父皇随后去查。”
在场的人皆是没有反应过来,怎么事情忽然就变了。
刚刚还在说秦长越,怎么忽然就冒出来一个秦长安?
要不是楚天盛提起来,很多人可能都会忘了,秦家还有一个儿子,秦长安。
他不比秦长越,少年成名,多年来长于妇人之手,性子也软许多,再加上秦长越的保护,某种意义上也将他藏在了羽翼之下,不得见天日。
秦长安在楚国的存在感,实在是不强。
“殿下这是什么意思!”
楚凤歌抓紧了秦长越的手,才没有叫她冲出去。
若是只关于自己,生死在秦长越眼前也不过是虚无,可是怎么可以是秦长安。
况且楚天盛刚刚的那句话,也实在是叫秦长越心头不安……
他说,有些事情,可能自己也是不知道的……
秦长越眼前一片黑暗,无边无际的阴影朝她挤压过来,她像是一尾被扔上岸的鱼,张大了嘴巴无法呼吸。
长安……长安。
当初给他取这个名字,也是大伯希望他可以一辈子平平安安。
可是长安……
秦长越忽然狠狠打了个寒噤,她忽然想起,好像这些年来,她和旁人以为自己一定是个男子一样,从来没有怀疑过秦长安。
可是,他真的是个男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