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过去了三天,秦长越的眼睛还是没有好转的迹象。
每天醒来眼前都是一片漆黑的时候,秦长越都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可是梦里到底有什么,她却又记不得了。
不过秦长越的适应能力还是很强的,不过短短三天的功夫,她就把这个小院子给熟悉地差不多了,若是不仔细看,你甚至看不出来,她是看不见的。
楚凤歌担心秦长越,却也不会对秦长越有过多的关照,虽然什么都不记得,可是楚凤歌还是觉得,秦长越是一个十分骄傲的人,绝对不允许自己被别人同情。
刘巧翠对楚凤歌也是越来越热忱,日日都变着花样给他做好吃的,可是下一秒,那东西就会到秦长越的碗里去。
秦长越如今也跟着他们一道在桌子上吃饭,她微微偏了偏头,而后轻笑了一声,“巧翠特意给你做的,你就别夹给我了。”
刘巧翠忽然一抖,筷子夹的东西啪嗒一声掉在了桌子上,她鼓起勇气看了秦长越一眼,只见秦长越嘴角微微勾起,眼睛虽然看不见,却也十分澄澈,且眉眼弯弯,带着几分笑意。
刘巧翠知道秦长越看不见,可是当秦长越听着声音朝她这边转过来的时候,她还是被吓了一大跳,赶紧低下头去。
刘巧翠总觉得秦长越身上带着一种压迫人心的力量,让别人在她面前,都不得不低头,哪怕……她此刻是笑着的。
刘巧翠虽然心气高,但是到底还是胆子小,她在张柱子面前说的一套一套的,说什么秦长越不记得自己有夫君,所以楚凤歌说的话也就不作数,但是真的叫她面对的时候,她就胆怯了。
毕竟秦长越是楚凤歌承认的妻子,她这样对楚凤歌献殷勤,要是被秦长越拆穿,她自己面子上也挂不住。
刘壮实只是低着头吃饭,浑然不去关注三个年轻人之间的弯弯绕绕。
“我心疼你,”楚凤歌笑着又往秦长越的碗里夹了一筷子肉,轻声道,“哪有做丈夫的吃着,做妻子的看着的道理?”
“你吃了我也看不见,”秦长越在自己的碗里夹东西吃,虽然看不见,却十分精准地避开了那块肉,“而且我也不是什么妻子。”
刘巧翠希望秦长越和楚凤歌不在一起,可是秦长越真的这样拒绝楚凤歌,她心里又难受。
楚凤歌这样好的人,她怎么就能不喜欢呢?如果换成是自己的话,能被楚凤歌这样对待,一定要开心到天上去了。
可是她不是秦长越,她夹给楚凤歌的菜,也都被楚凤歌夹给了秦长越。
可是刘巧翠那时候不懂,越得不到的越想要得到,而永远停留身边的却根本不会被人珍惜。
又兴许她是懂的,只是她懂了也做不到,她没办法对楚凤歌欲擒故纵,因为她知道,自己纵了,也不会把楚凤歌擒住,因为楚凤歌对她,根本就没有什么欲。
但是刘巧翠想,既然秦长越对楚凤歌没什么感觉,那么只要自己坚持对楚凤歌好,总会得到回报的。
刘巧翠想,最开始的时候,自己有一点喜欢张柱子,不就是因为他对自己好吗?
可是男人和女人是不一样的,而她现在,也并不喜欢张柱子了,只可惜,那时候的刘巧翠,并没有想那么多。
听得了秦长越的那句话,楚凤歌的笑容也微微顿了顿,然他却没有一丁点生气,只是轻声道:“你只是不记得了而已。”
“你还记得?”秦长越忽然歪过头去,目光微微有几分空洞,“你都记得什么?”
楚凤歌看向秦长越,从前最为灵动的眸子,如今却看不见这世间光景,也看不见自己的脸。
“我当然记得,”楚凤歌面对着自己空荡荡的记忆,却十分笃定,“你一定是我的妻子,就算你从前不是,以后也会是。”
一时间,众人静默下来,空气缓缓流淌而过,带过几分夏天独有的清新气息。
刘巧翠想,如果这样好听的情话是说给自己听的,那么自己就算是当场死了,也是值得的。
可是楚凤歌的眼睛却只盯着秦长越看。
正当此时,刘壮实忽然不合时宜地咳了几声。
“巧翠啊,给我添碗饭。”刘壮实把碗递了过去。
巧翠看着那边缘都有了裂口的碗,心底里忽然升起几分烦躁。
为什么,为什么她就要被囿于此,为什么她就要在这种小山村里出生,过着这种日子。
她为什么就不能光鲜亮丽一些,为什么她就不能生在外面的世界,见惯了人间繁华呢?
从前刘巧翠还很羡慕村长的女儿,可是现在她发现,她们都是一样的可怜。
刘巧翠起身去给刘壮实添饭,刘壮实抬头问了楚凤歌一句,“你俩的身子养的也差不多了吧。”
“只是卿卿还有几分不好,”楚凤歌微微颔首,“上次大哥说有人参的那个地方,可否带着我去?”
秦长越还是需要养一下身子,况且这里实在是十分偏僻,想要走到稍微好一点的镇子上,也需要走个十天半个月,山外的那些村子,比这里也好不上多少,根本不可能有什么大夫。
楚凤歌想的是,先给秦长越补好了身子,然后沿途补充一些干粮,等到了镇子上,看看能不能买一匹马,好带着秦长越去找一下大夫。
通过刘壮实的描述,楚凤歌知道,这是个偏边关的地方,要走十天才能到的那个小镇子,虽然在刘壮实的描述里异常繁华,但是楚凤歌知道,那里也只是一个小地方,但是秦长越还是要找个大点的城市治病的,实在不行,楚凤歌想,就长途跋涉去京城吧。
不知为何,想起京城来的时候,楚凤歌有几分本能的排斥。
就像是……那里有十分恐怖的敌人在等待着自己一般,但是为了秦长越,楚凤歌并不惧怕这些。
刘壮实点了点头,“行,明天咱俩再进山一趟,正好准备一下路上的干粮。”
秦长越只在一旁听着,安安静静地吃着自己的饭,并没有什么多余的话。
天气炎热,所以几人都是在院子里吃饭的,进屋盛饭的刘巧翠,并没有听到这段对话。
后面吃饭的过程中,楚凤歌对秦长越多加照拂,秦长越倒也没有拒绝。
刘巧翠看了看楚凤歌又看了看秦长越,总觉得自己一转身的功夫发生了点什么事情,可又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吃完了饭,刘巧翠从里间拿出来一件衣服来,深呼吸了几口气,才假装平和地走到了楚凤歌跟前。
“思卿大哥,这是我新给你做的一件衣服,你……”
刘巧翠的话还没说完,正坐在楚凤歌和秦长越身边一起纳凉的刘壮实就忽然接过了话茬,“我记得这还是上回柱子去外头赶集给你买的那块布吧,我看柱子那双鞋都快磨破了,他娘年纪大了眼神不济,你也该给他做一双鞋子。”
“爹,我给他做鞋子干嘛啊!”
刘巧翠其实也觉得自己有几分对不起张柱子,但是为了自己心里的梦想,她又不得不这么做,所以现在看见张柱子,她就觉得难受,根本不想和他有什么接触。
刘壮实忽然瞪圆了眼睛,“柱子给你吃了那么多东西,这布也是柱子买的,你给柱子做双鞋子怎么了!你这孩子怎么一点不知道感恩!”
“又不是我要的!”刘巧翠陡然提高了嗓音,又看了楚凤歌一眼,生怕楚凤歌对自己态度不好,赶紧又低声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