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朝显往前一步,拱手道:“皇上,今日之事,不可听秦长越一家之言啊!”
秦长越偏头,冷冷扫了赵朝显一眼,眼看如今是发达了,从前还尊称自己一声将军,现在便直呼自己大名了。
赵朝显还真是傍上了高枝,前世自己对这个人没什么印象,想来不过是个没名没姓的小官,今世得了楚天阔的眼,摇身一变成了大理寺少卿,虽则只是个第四名,倒比那探花更风光几分。
这样一来,秦长越又忍不住想起了苏奕,同前世一样,直接做了御史大夫,位同副相,距离丞相只有一步之遥。
赵朝显面对秦长越的时候目光有几分闪躲,然照旧是直挺挺地挡在秦长越跟前。
“这位公子倒是眼生,皇上还未发话,本将也没回答,你就跑出来急着要给本将泼点脏水,难不成从前是本将家中小厮,受了什么委屈,所以着意要来报复本将?”秦长越这人说话,一向不怎么好听。
赵朝显被气得脸通红,却又不敢在楚承昌面前发作。
他到底是新科学子,不好在楚承昌的面前太过张扬,秦长越不在乎,他不能不在乎。
秦家乃是百年武门,在楚承昌面前也是有点地位的,况且秦长越年少成名,颇有几分傲气,现如今秦国年轻的武将一代,还真没有能顶的上秦长越的。
所以,楚天阔才盘算了这么久,打定主意这一次一定要一击即中,不能让秦长越有任何翻身的机会。
楚承昌年纪大了,十分多疑,楚天阔也是抓准了楚承昌的这个心思,所以才想出这个栽赃秦长越的法子来。
楚天阔从前也想让秦长越为自己所用,成为自己登基路上的最大助力,但眼看着秦长越对自己越来越冷淡,越来越有敌意,甚至还对自己落井下石,楚天阔的心也就慢慢冷了下来。
秦长越,你先对我不仁,那就休怪我对你不义!
咱们从前是京城多少人都羡慕的好兄弟,可偏偏你要这样往我心头插刀子,秦长越,是你先对不起我的!
楚天阔心里虽这么想着,面上却仍旧挂着温和的笑容,拱手道:“阿越,我也希望此事只是一场误会,但是到底与你有关,你还是要好好解释一下的,若有什么误会,解释开了,也就好了。”
楚承昌只坐在上头,淡淡扫着下头的几人,一言不发。
楚天阔又看向楚承昌,见楚承昌甩了甩手,方才转身,叫旁边的人把东西呈上来。
赵朝显面上挂着得意的笑容,她秦长越凭什么这么风光,不就是仗着出身好!
要是她也像自己一样,出身草莽,家里没什么依仗,从小几乎连饭都吃不饱,举全家之力才只供了自己一个人读书的话,她一定不如自己!
她有什么资格瞧不起自己,自己就是看不惯她这种做派!
真正有能力的人,才不会问出身呢!
赵朝显自己在心里给自己加着戏,秦长越却看都懒得看他一眼。
所有的证据都被呈了上来,就放在秦长越跟前,楚承昌扫了秦长越一眼,沉声开口,“秦卿,请看吧。”
秦长越粗略翻了翻,眼皮猛地一跳,抬头就看向楚天阔。
楚天阔却仍旧是满脸的笑意盈盈。
秦长越忍不住咬起牙来,这事若是和楚天阔没有关系,她秦字就倒过来写!
这一堆东西,全都是秦长越通敌卖国的证据,除却一些栽赃嫁祸的东西之外,还有一些很重要的证据,就是秦长越亲手写的书信。
里头一笔一划都是秦长越的字迹,但是秦长越心里清楚,自己从来都没有写过这些东西。
而在这世上,能模仿自己字迹模仿得如此像的人,也就是楚天阔了。
他与自己相识多年,早已十分熟稔自己写的字。
楚天阔毫不慌张地与秦长越对视,没有一丁点心虚,他温和的眸子里,藏着看不分明的算计。
那一刻,秦长越忽然懂了,自己这段时间对楚天阔的调查,他应该早就已经知道了,所以才设下这个局,只等着叫自己来钻。
前世她与楚天阔朝夕相处,对于楚天阔的这些神情动作里的内在含义,是再清楚不过。
“这些东西,都是在秦卿今早出门以后,朕派人去搜的,桩桩件件都在这里,秦卿还有什么可说的吗?”
秦长越笑着将手上的东西一页一页翻了过去,“想来皇上是听说了什么,所以才派人去搜了臣的屋子吧。”
“不知……”秦长越眉目流转,最后把目光落在了楚天阔的身上,“是谁去告的密呢?”
楚天阔还真是用心良苦,想来自己上次在众人面前写字比过了赵朝显,应该是让楚天阔有所忌惮,所以连带着这字迹都做了改动,与那日自己和赵朝显比试时写的差不了多少,却和自己从前的字迹不甚相同。
但是楚天阔啊楚天阔,从前你那么一个工于算计的人,怎么忽然就这么心急了呢。
“皇上,臣是冤枉的。”
秦长越将那些书信一封一封拣了出来,按时间顺序排列起来,她做得不慌不忙,也不着急说话,翻飞的纤细手指像是这个世界上最厉害的杀人机器。
秦长越不说话,殿中的其余人也都保持沉默,像是乌云压顶,让人喘不上气来。
赵朝显的额上滑落一颗冷汗,不知道问题到底出在哪里,楚天阔却是心头一惊,狠狠攥紧了拳头,几乎要把指甲嵌进手心里。
“烦请公公。”秦长越把自己整理好的书信递给了九乐公公,见楚承昌点头,九乐公公赶紧呈了上去。
“臣虽懒怠,隔段时间也是会给皇上写一封奏折的,皇上可以把臣写的奏折和这些书信的字迹进行对比,”秦长越不慌不忙开口,“这些书信的跨度时间并不算短,臣的确是在家里练过字,但是还没有那么早,就能写出这样一手字来。”
秦长越用眼角的余光看到了楚天阔面上的慌乱。
也许还应该感谢楚天阔呢,要不是前世有他,自己也不会想着要去练字。
其实今世一重生,秦长越的字迹就已经变了,只是为了不让人发觉自己变得太明显,才着意做出了这种慢慢练字的过程。
楚天阔瞬间握紧了拳头,怎么偏偏忘了这一茬!
楚承昌接过那些书信,随意翻了几下,未置可否。
楚天阔勉强保持着镇定就已经耗费了全部精力,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赵朝显急着在楚天阔和楚承昌的面前表现,赶紧往前一步,“秦将军这话未免也太强词夺理了些!”
“本将强词夺理?”秦长越斜着眼睛瞥了赵朝显一眼,嘴角的嘲笑意味十分明显。
“将军如果有心要通敌叛国,怕人发现,自然是要掩人耳目的,这字迹上头肯定也会进行遮掩,怎么可能会和奏折上的一模一样?”
赵朝显自觉自己这番话说的完全没有问题,毕竟自己读了多年的书,秦长越这种大老粗自然是比不上自己的。
楚天阔并不多言,既然有赵朝显为自己冲锋陷阵,他自然也乐得在后头坐享其成。
秦长越看着赵朝显,但笑不言。
赵朝显被秦长越笑得心里发毛,咬紧牙关开口道:“怎么,将军也觉得臣说的有理,所以不敢反驳了吗?”
“什么话都让你说了,本将还说什么呢。”
秦长越懒得和赵朝显这种人多言。
“将军以为这样就可以洗脱嫌隙了吗!”赵朝显见楚天阔的眉头松快了几分,更是有了勇气继续咄咄逼人地质问秦长越,“臣查到的证据,可不仅仅只是这些书信这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