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泽咬烂了下唇,嘴角噙着血丝,唇舌间弥漫着令人作呕的铁锈味,意识空前清醒。
他好恨!
恨百般羞辱他的人,恨自己的懦弱无能,恨世间没有他的安身之所。
流落市井十余载,被人无情践踏、鞭打、抛弃……
杯盏交错的宴席中,苏忆桃喝着小酒,羽睫轻颤,醉意朦胧的桃花眸染上一层浅紫仙光。
“哐啷——”
苏忆桃晃着晕乎乎的脑袋,有些狼狈地起身,没有寻到暮泽,终于察觉什么。
掐指算出方位,苏忆桃提着裙摆,一路跌跌撞撞跑出宫殿,酒劲儿始终没有下去。
桃花醉酒,可不就泡成桃花酿了吗?
暮泽墨发凌乱,衣衫半解,跪在地上,手指青紫,脸颊高高肿起。他仿佛是一件精美绝伦却又布满裂痕的瓷器,清冷孤傲,带着令人窒息的破碎感。
他现在是求死不得,生不如死。
苏碎月掏出一只青花小瓷罐,捏着他的嘴,把黑乎乎的药灌了进去。
惨白的脸颊被掐出几道清晰可见的红痕,唇角还沾着残留的药汁,一双泪水盈盈的狐狸眸通红不已。
“你给我灌了什么?”
“催-情-药啊~”
药劲儿上来,暮泽的意识逐渐涣散,垂在脚边的手掌忽然摸到一块尖尖的碎玉,他来不及思考,抓起碎玉扎进大腿。
暮泽现在特别希望有人能来救他,可是……谁又会为他而来呢?
这么多年熬下来,暮泽心里很清楚,不会有人来救他的。
苏碎月紧紧扼住他的手腕,猛地拔出玉片。鲜血染红了衣裤,暮泽疼得闷哼一声闷哼。
就在苏碎月即将扯掉他的衣裤时,房门“嘭”地一声打开了。
呛人的灰尘扑面而来,掺杂着奢靡的酒香和淡淡的血腥味。苏忆桃眼底第一次不可抑制地出现了慌张。
双目猩红的暮泽艰难地抬起头,鼻尖的酸涩让他忍不住哭了出来,声音嘶哑,“妻主……”
苏忆桃怎么都没想到居然会是这副光景——少年衣衫不整地跪在血泊里,纤长的睫毛挂着泪珠,脸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
“放肆!”苏忆桃单手拎起苏碎月,将她抛出房门。
欲行不轨的苏碎月突然被打断,十分不满,还没来得及训斥,就被苏忆桃像个物什似的扔出去三五丈。
她在青苔石阶上打了几个滚,然后才停下来,浑身骨头要散架了。
苏忆桃搂着暮泽,心疼不已,“抱歉…是我来晚了……阿泽。”
这催情药烈得很,就算暮泽一簪子扎在腿上,依然一点点吞没着理智。
闻着熟悉的桃花香,暮泽不由得放松下来,口中呢喃着那个充满屈辱的称呼。
他恨苏胜,恨苏家女,可危急时刻,却又是苏忆桃这个仇人之女不顾一切来救自己。
“妻主”这两个字,似乎也不再那么难以启齿,少了几分怨恨与疏离。
“妻主…妻、主……你终于来了……”身上疼得厉害,他说话都有些不利索。
暮泽身负帝王气运,苏忆桃一般很少在他身上算卦,免得背负太多的因果。
再者,苏碎月酒后非礼是临时起意,而苏忆桃又恰好喝醉了酒,这才造成了如今的局面。
桃花与酒,似是宿敌。
直到玉簪折断,暮泽自残,紫薇星动,苏忆桃才察觉事情的发展有些不对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