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家那边在杀人,刘正彦这里也在杀人。
刘正彦端坐在大椅之上,自己的佩刀横在桌面,神色冷漠的望着台下跪成一排的二十几个士兵。
更前面的是刘正彦集合起来的部众,所有官兵都沉默的看着那些士兵和威严的刘正彦。
跪在地上的士兵有的痛哭流涕,有的破口大骂,有的苦苦哀求。二十几个人都被缚双手,跪在地上,后面都有两名刘正彦的亲兵拿捏着。
他们都是昨晚想要南逃的士卒,其实一共有五十多人,但是他们二十几个运气不好被抓了回来。
刘正彦面无表情地一挥手,身旁的小校立刻会意,大喊一声:“开刀!”
跪着的逃兵听到这催命符,都挣扎扭动了起来,可是后面有人架住根本跑不了,只能绝望的迎来那一刀。
“噗噗噗”的声音响起,二十多颗脑袋滚到了地上,飞溅出来的鲜血瞬间染红了地面。端坐的刘正彦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后面的军阵发生了小规模的骚乱,可是刘正彦用不含喜怒的眼睛一扫,立刻就平息了下来。
“散了。”刘正彦回过头低声吩咐了一句,自有亲兵代传军令,所有的军卒都在自己上官的带领下回到了军帐。
所有人一句话都不敢说,生怕自己也成为那些刀下亡魂中的一员。
刘正彦也走回了主将大帐,身后还跟着几个亲信军官。
刘正彦坐定,看了看肃立不语的下属们,淡淡的开口道:“姚老三,跑的五十几人全是你手下的人,你如何解释。”
被点名的姚老三瞬间满头大汗,也只能硬着头皮回答:“将军,这我…俺也不晓得啊,那些泼厮大都是兵痞无赖,平日就难管束,更何况是现在。将军放心,我…我抓到一个就杀他一个,保证让手下的那些鸟人不敢有别的心思。”
刘正彦要被这混账给气笑了:“照你这样来,你手下还能剩下几人,我看你也是想南走,我先斩你吧。”
听到这,姚老三立刻跪了下来,脸色惶恐,口称不敢不敢。
刘正彦没心情听这混厮扯淡,他内心也是特别愤懑,前面杀人虽说是军法,可也有一点杀人泄愤的味道在里面。
“推出去,打五十军棍。”刘正彦做了处罚,姚老三一听,连连叩头,他内心暗暗松了口气,这刘正彦越来越嗜杀了,连他这样在西军里的老部下都战战兢兢的。
“都滚吧,管好你们的部属,不要再去祸害百姓了,如果是南逃的抓到一律砍了。”刘正彦下了最后一道军令,手下的军官一边称诺一边退下,所有人都一副如释重负的模样。
大帐里只有刘正彦一个人了,他如往常一样擦拭着手里的佩刀,他对这把刀很是珍惜,这是他父亲刘法留给他的遗物。
刘法是徽宗朝的名将,常年在西北与党项作战,宣和元年,攻打党项统安城,最后太尉童贯强行命令出兵,结果被党项大将嵬名察哥率军击败,最后军灭身死。
这也是刘正彦愤怒的原因之一,他刘家父子即使不算祖上,也为大梁镇守边疆几十年,他父亲也为国捐躯了,可是陛下南逃却让他留在北边送死,这他娘凭什么。
刘正彦最难以接受的是,萧官家身前四个统制官,只有他一个人留下来卖命,其他的人都可能混到太尉甚至是节度使的高位,而他刘正彦可能和他父亲一样死在乱军之中。一想到这,他捏着刀柄的手已经开始“嘎嘣”作响。
就在他暗暗发作时,有人挑帘进来,来人一看刘正彦的做派,心里就叫苦,可又不敢退出去。
“哼!”刘正彦狠狠地挥了一刀,神色略微扭曲的对着来人吼道:“你来做甚!”
进来的人是他毫无疑问的亲信,是他刘家的族弟刘胜,现在是他的亲兵队长。
“将……大兄,息怒啊,小心被士卒看见。”刘胜硬着头皮劝道。
“哼,是不是那些鸟厮让你们来探我的口风的。”刘正彦猜都不用猜,肯定是手下的那些军官撺掇自己这个族弟。
“是,大兄到底怎么办啊,我们真的要留下来和金人打?这,这,我们一个都活不成啊。”刘胜焦急的说道,他和其他梁军军官一样都对金人有无法言说的恐惧。
“我能如何?吕相公都留了下来,要是抛下吕相公独自南逃,即使到了江南,我们还是没有活路吗!你们这群混账,不是都领了官家给的赏银了吗!现在要卖命了,又怕死了!”刘正彦越骂越凶,手上的刀都没回鞘,长刀一直在摇晃,晃的刘胜后背发凉,就怕刘正彦拿他出气。
在官家移驾时,刘正彦听说自己要留下护卫,他就暗示过手下闹事,闹是闹了,可王渊亲自来了,不仅带了官家的大量赏赐,还有三千兵马。刘正彦也不敢真的反了,不然不用官家出手,连王渊都能处置了他。
刘胜收了那些军官不少细软,也只能在次开口,他出了个主意:“大兄,你去劝劝吕相公,他毕竟是枢相,留在这有什么用,还不如和官家一起去临安呢。”
“你以为我没劝过?吕相公只是敷衍,吕相公是要脸的人,在朝堂上言之凿凿,他如何可能南走!你我就留在这卖命了,不要再有其他心思了。”刘正彦说到这将钢刀狠狠地砍在椅子上,面目狰狞可怖。
刘胜只能狼狈退走,他是真的怕被刘正彦一刀砍了。
刘正彦虽然是如此骂,但是他还不死心,决定再去劝劝吕颐浩,万一吕相公就同意了呢,何苦其他相公都在官家身边享福,他一个人留在这里拼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