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厮是个没用的,居然如此轻敌。”身后有人嗤笑道。
为首之将摇了摇头,他并不多做解释,只是下令:“收拢一下溃军,集中一下战马,把金人的甲胄骑枪都收集起来。”
这一战缴获着实不少,光战马就有六十几匹,甲胄什么的也是现在紧要的。
那持牌小将兴奋道:“阿哥,你战前说过的,只要我能割三个真虏脑袋就让我做都头,这次我砍了四个,你要说话算数啊。”
为首之将想了想,自己这个小兄弟在自己跟前也打磨了一年了,是时候独挡一面了,于是对身后的亲信兄弟开口道:“王贵,就先在你手下当个都头吧,记住,不要照料他。”
王贵当然称诺,那小将刚要欢喜,那为首之将却是拿一双不太对称的眼睛一瞪,开口道:“你莫要太过欢喜,你张宪马上功夫个好手,可当了军官之后,得为手下的兄弟着想,遇到金人不能只知拼杀,否则手下兵马有了折损,我也是要打你的军棍的。”
那张宪却如泄了气的皮球一般不满道:“既然如此,那这都头不当也罢,我还是继续给阿哥你当亲兵罢了。”
其余几人皆笑了起来,连平素冷面的汤怀都莞尔了,那为首之将也笑了不过嘴上却说:“如此不把主将命令当回事,先记你十军棍。”
张宪更加泄气,其余兄弟却笑得更厉害了。
笑完之后,汤怀才开口道:“鹏举,这仗到底是赢得漂亮,还斩了一个猛安,上报上去,你的统制之位是否就回来了?”
一说起这,张宪又按耐不住嚷嚷起来:“那王彦是真的小气,堂堂一个太尉,把我们兄弟带到河北,金人来了就带着亲信往山沟里钻,还要治阿哥你的罪,得亏宗帅是个明白事理的,只是降了你的军职,不然兄弟们都想回老家不给这鸟朝廷卖命了。”
汤怀立刻喝止:“张宪,又犯浑了是不,我看你是棍子没吃够,王太尉是你能议论的吗!”
张宪大感不服,正想委屈的抗辩几句。
岳鹏举却拦住了自家兄弟之间的争吵,这素来御下极严的岳飞却没有斥责小兄弟张宪而是解释道:“此事不能怪王太尉,是我带你们出走在先,他召我回去,我负气也没理,不管对错,也是我违抗将令在前,他身为上官,没对我用军法,而是允许我待罪回来,也是人家的恩德了。”
张宪到底是年轻还是不服:“我们是去杀金狗,又不是如他一样,去当山大王,他凭甚么处置阿哥你。”
岳飞耐着性子给小老弟解惑:“你不懂,现在王太尉在河北太行干的有声有色,手下据说有十万人马,号称'八字军',虽说夸大了些,四五万青壮还是有的,这就证明了王太尉没做错。”
王贵接口道:“没错,河北金人让王太尉搞得焦头烂额,前两个月不是还说金人派了两个万户去剿吗,结果说是死了上千人,连金人小皇帝都过问了此事。”
“听说宗帅要与金人在滑州大战一场,听说联系了河北的义军和陕北的豪强,甚至要求王太尉领军南归,哥哥你是宗帅看重的,你听到过吗?”汤怀到底问出了这个流传军中半月的疑问。
所有兄弟都看向了岳飞。
“宗帅只是诈金人罢了,不会如此浪战的。”岳飞干脆答道。
兄弟们都松了口气,不是他们惜命怕死,也不是对金人的仇恨不够深,而是自家事情自家清楚。
现在宗帅号称有二十万王师,可事实上三十万人都是要有的,在东京留守司有自己队伍的就有十几员将领,其他规模较小的义军就是多如牛毛了。
岳飞,郦琼,马皋,李宝,王善,李洪,戚方等等,这么多人这么多将,战斗力是参差不齐,甚至是天差地别。
就说那刘大郎的恩主王善,此人最初是个大盗,手下号称有七十万大军,后来被宗帅收服。
不说七十万的水分有多大,就他这七十万大军有多少是拉壮丁拉来的?又有多少有武器兵刃?又有多少受过训练?
就刘大郎手下的一千人在王善的队伍里都算是中坚了。
而东京留守司里最能战的也不过是那几路而已,其中以岳飞和郦琼手下的兵马最敢战、能战,可这合起来都不到五千人,如何与十万女真精锐野地对战呢?
看着自家哥哥的脸色不好看,八成又是在忧心战局了,王贵心里一叹转移话题道:“听说官家罢免了黄潜善那个奸贼,全军上下都是大快人心啊。”
“对啊,那黄潜善居然要将河北割给金人,如果此事成了,我们就成了无家可归之人了。”汤怀感慨道。
“那官家素来是个长腿的,怎么改了性子,处置了奸臣呢。”张宪感到奇怪,可下一秒他就看见岳飞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先议论王太尉,又诽谤官家,再加上前面的,一共打三十军棍。”
张宪一阵叫苦。
懒得理会小兄弟的抱怨,岳飞自己心里也奇怪,他曾经也是勤王大军的一员,在哪的时日和金人是一仗没打,他曾经上书弹劾黄潜善可反而被人嘲讽,逐出了军营。
后来遇到张所,又跟了王彦,最后投入宗泽麾下,他岳飞这一路颠沛流离,可这萧官家却是越来越向南了。
他都已经对这官家失去信心了,当然现在也没什么信心,不过,他到底是处置了黄潜善,也没答应金人割地赔款的条件。
至于官家去扬州还是临安,他反倒是无所谓了,只要继续任用宗泽,提供南方的赋税,他岳飞就心满意足了,至于宗泽期望的御驾亲征,岳飞只当是个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