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该如何才能挡住金人”萧州脱口而出。
“挡住”,台下文武悚然,怎么回事,官家说了什么,挡住?官家有多久没说这个词了,资历老的大臣记起好像自从官家在河北当上勤王大元帅之后就没说过这个词了。
黄潜善脸色大变。
吕颐浩也略微失神,他整理好了措辞,回答:“可以将行在迁到扬州,金人的兵锋必定不及,且可以接收江南的赋税,只要养兵三年五载练就二十万大军,一定可以北伐中原,直捣黄龙!”
萧州不满意,很不满意,自己这不还是得跑啊,自己是想打一仗啊,不是想逃到南方韬光养晦啊。
还没等到萧官家开口,黄相公就激动了
“吕相公,如何知道金人会疲软,如果金人晓得官家在扬州,拼了几万条性命,硬要掐灭大梁的国运如何!只有去临安,依靠长江天险,才能保住大梁的前途。”
吕颐浩怡然不惧,却是以更高昂的声音怒斥道:“退到扬州还不够,还要退到临安,如何不退到福建路!不退到琼州!过了长江天险,就是偏安一隅!你黄相公也是进士及第,史书上偏安江南的王朝哪一个能北伐中原!”
黄潜善立刻闭嘴,他也不能摆台面上说,中原关我屁事,只要老子能和官家去江南就行,只要老子还是东府宰相就行,能不能北伐跟我有啥关系。
一说出来,肯定得被言官骂个狗血淋头,史书上都得给你记上一笔。
“能与金人一战否?”萧州尝试性的问道。
“万万不可啊,官家”没等吕颐浩开口,就见黄潜善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大叫一声,下面的文武都面露异色。
萧州一而再再而三的被他打断,忍无可忍,刚想骂两句。
结果却见吕颐浩面色严肃的上前:“陛下”他换了个称谓“不妥啊。”
“为何?”萧州困惑不解,自己只不过稍微提了一嘴,怎么两边都这么大的反应。
吕颐浩看了看旁边的一位武将,这种军略上的事武人更有说服力。
武将会意,慌忙上前:“官家,打不得啊。”
“王都统有话要说?”
这人名叫王渊,是什么御营的都统制,好像在这几个武将中就他的地位最高,相当于皇帝的直属部队总司令,不过因为是武将的缘故所以极少开口,不过这厮长得浓眉大眼,一看就是个忠厚人,话应该有几分道理。
“官家,战力的原因吕相公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且现在行在只有万余兵,而且后面有多少金军,领头的为何人,走哪条路线,我军都不清楚,所以,官家,万万不可打啊!”
说到最后,他也跪了下来。
萧州想不到连这个小朝廷事实上的第一号武将都如此没有胆气,看来是真的没法打了。
他闷闷不乐的站起身来,对众文武冷冷地说了一句:“朕乏了。”
说完,转身就走,蓝大官和其余内侍连忙跟上。
黄潜善顾不得自己的狼狈,用眼神示意了几人,来到了一处偏屋。
几人坐定相顾无言,沉默了一阵,终究是王渊这个大老粗沉不住气率先开口:“黄相公,这两天官家举止有些怪异啊,前天居然去营房慰问了一些兵卒,还进了伙房看起了他们的吃食,甚至还握了一个老卒的手,官家可从没做过这种不体面的事啊。”
黄潜善闻言,放下了茶碗调整情绪开口道:“此事都是小节,虽然反常但是不至于影响大局,可官家今日在朝堂上的话你们都是听到的,官家居然有了与金人一战的念头,这也不知道是哪个小人进的谗言蛊惑官家。”
座下有一人开口道:“黄相公,会不会是李统制?”
这李统制指的是御前统制官李靖。
副相汪伯彦摇了摇头开口道:“不会是李统制,这是个伶俐人,不会乱开口的。”
“那会不会是内侍?”
“不可能,蓝大官是个老实人,不会没有分寸。”
讨扰半天也没个头绪,众人都收了声,齐齐看向黄潜善,没办法,这官家不知道是不是脑子里的水还没倒干净,居然有了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以前的官家多听话,多体贴,现在这么变成了这副模样。
黄相公脸色越发阴沉:“官家落了水之后,就变成了这番模样,莫不是被邪祟迷住了……”
众人脸色剧变,打断这黄相公的胡言乱语,这官家如何会落了一次水就换人了,如果让人知道自己这几个货在妄论天子,说不定直接就得去琼州报道了。
黄潜善也知道自己这句话太过僭越了,于是装做若无其事的一样转移话题,对副相汪伯彦说到:“汪相公这么说?”
对于这位老臣,他还是十分敬重的。
汪伯彦略微沉吟,缓缓说道:“官家有意抗金,不如稍微逢迎。”
黄潜善脸色陡然一沉,比刚才更沉了几分。
“万万不可,黄相公怎可学吕颐浩那个老匹夫,撺掇官家和金人一战呢,你我都是从河南来的,金人之强还需要我多言吗。”
汪伯彦无奈道:“现在是官家想打,我等又不能抗旨,官家一句话不打也得打。”
黄潜善陡然起身:“我亲自与金人使者谈,争取谈个体面条件回来,官家只是一时发昏,官家的性子你我是知道的,等我等谈出个大概来,官家八成就会顺水推舟允了和谈。”
几人面面相觑也只能如此了,不然还真和金人铁骑打一仗,能和还是要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