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宴初听到她这么说有点懵懵然,面色微怔。
那时候还是被她撞见了吗?
当初他和母亲在云城旅居了一个月,她们的写生团只在喜镇逗留两三天。
喜镇不大,短短两三天里,他都有意无意的碰见她几次。
沈眠眉眼弯弯,笑着开口,
“那都好多年前了,在一个古法牦牛火锅店,我回去拿东西的时候碰见你,你跟服务员说不要放葱花。”
那天沈眠和老师同学回到民宿,才想起自己的遮阳伞,中午的时候落在火锅店了。
所幸火锅店离民宿不远,她连忙起身出门去找。
到了店里说明来意,老板娘是个热心的大姨,让她先在一旁等着让人去找找。
餐厅是一栋自家的民房,入户的小庭院有一棵小树,她坐在树下的木凳等着。
抬眸时隔着絮絮的枝柳看到一个长相出色的男生。
那时几近傍晚,可云城的天黑的特别晚。
丁达尔效应下的光被可见,透过树荫斑斑驳驳落入这小小的餐厅里。
那个年纪的女生,对于“颜值即是正义”、“三观跟着五官走”都有强烈的认同感。
那时候她就想,如果在喜镇,他得是村草,放在京北书院,得是校草,如果在特殊场所,那就是头牌。
谈宴初手指倏然收拢,下颌线微微绷紧。
是那一天。
在喜镇和母亲吃牦牛火锅那天,也是他第一次见到她,而且见到她两次。
第一次是在咖啡店,她没见到他。
第二次是在火锅店,他以为她没见到他。
片刻过后,他低垂下眸,细碎的额发遮住他眼底的情绪,嗓音有些低哑着开口,
“你就这样还能记住我啊?”
那时候,他对于她来说就是个路人的存在,谁会记得一个路人。
他的声线轻轻柔柔,若是不仔细听怕是听不清。
可沈眠还是清晰听到他说的每个字。
沈眠敛了敛眸,丝毫不遮掩道:
“你不知道!后来开学我在学校见到你都震惊了!后来我也才听说你还是刚转学来的。”
“不知道你懂不懂那种感觉?如果我在千里之外的云城遇到认识的同学,我会觉得好巧。
但是呢,我遇到一个不认识的人,然后回到学校突然听说他刚好转学来我们学校?是不是很惊讶!”
谈宴初看着她神色飞扬的侃侃而谈,扬唇笑了笑,“难道你想说这是宿命感?”
可不就是宿命感,当年转学到京北书院,看到她的时候,他也很惊讶。
也是从那时候,他开始有意无意的关注着她。
沈眠愣了愣,认真思考片刻,
“倒也不至于像你说的这么唯美,就是比巧合更巧合的那种巧合的感觉吧。”
一旁的谈璟愣了愣,妈妈说的是什么?感觉在说一种很新型的语言艺术。
谈宴初眼眸眯了眯,眼皮轻掀看向她,唇角噙着笑意不急不慢开口,“沈眠。”
沈眠闻言抬眸看着他,眼神有点懵,“嗯?”
“你是不是对浪漫过敏啊?”
……
吃完了肉包子,谈璟又缠着沈眠陪他画画。
两人又坐在地毯上,在客厅的茶几上摆龙门阵,猪咪乖巧的趴在他们的腿边。
以往家里这个时间点,都会有电视机放着动画片的声音,或是猪咪跟谈璟吵闹的声音。
可今天安安静静的,却丝毫不显冷清,反而倒显得暖暖的。
谈宴初上楼换了睡衣下来,站在台阶停了脚步,看了他们两一会。
但两人似乎丝毫没有察觉。
只有猪咪懒洋洋的抬了头看他一眼,不过一秒又垂下了脑袋。
他被无视了,这才第几天?
谈宴初垂下眉眼低头失笑,不急不慢的从楼梯上走下来。
王阿姨从厨房刚好洗了草莓出来,是谈宴初方才带回来的。
她恰好碰见谈宴初走下来开口道:
“少爷,我洗了草莓给少夫人和小少爷,您要不要也一起吃点?”
谈宴初停在厨房门口,朝王阿姨微微颔首,“给太太送去吧。”
王阿姨立马会意,连忙送过去。
沈眠这才闻声抬眼看过来,视线落在他身上。
才一会功夫,这人怎么那么快换了一身真丝睡衣。
精致立体的剪裁,V领微敞露出精致的锁骨,藏青色衬得他的肤色越发冷白,搭配施华洛的水晶扣,一看就价值不菲。
是孔雀吗?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
她眉眼弯了弯,朝他扬唇笑了笑打招呼,等着他回应。
但下一秒,男人狭长的黑眸眯了眯,扯唇轻嗤转身往门口走去。
沈眠:“?”
他刚刚,是在无视她吗?
真没礼貌!
沈眠轻叹了一口气,视线落回谈璟的画本上。
谈宴初从玄关出去后,在院子里忙活了好一会。
接着才提着一棵绿植进来,竟然是一棵吊钟。
沈眠想着方才被他无视,这会并不想搭理他,但是那棵绿植太显眼了。
大颗的绿植对于奶油原木风的家来说,就像在煎蛋最后撒上黑胡椒——注入灵魂!
沈眠以前在微博上就看过家居博主养了吊钟,她还点过赞。
拥有吊钟就像在家拥有一个小森林。
她看谈璟已经画得差不多了,“小璟已经快画好了?接下来自己涂颜色好吗?”
谈璟点了点头,有些不情愿的看着妈妈起身朝爸爸走去。
沈眠手里拿着一颗草莓,没骨气的凑近谈宴初身边,“几时买的呀?你刚去院子里弄这个?”
草莓太大颗,沈眠咬了一口。
他轻轻嗯了声,方才在院子里已经醒好枝叶,也修剪过。
他视线只落在她手里半颗草莓一瞬,便移开从一旁拿了个深水位的花瓶。
抬眼看她时,眉目柔和,敛着潋滟的眸光,嗓音染着一抹笑意,“我去装水。”
沈眠连忙点点头,将剩余的草莓一口吞下,接过他手中的吊钟。
心想方才是不是误会他了?
也许他是赶着去弄这棵吊钟呢?
不一会他就折返回来,将吊钟插入水瓶里,摆放到客厅角落,大功告成。
客厅的灯光落在吊钟的身上,叶子的剪影映在背景墙上。
夏夜的风从一侧的窗缝里偷偷跑进来窥探,轻轻拂过枝条,墙上的剪影摇摇晃晃。
像羽毛轻轻挠了挠她的心窝。
沈眠情不自禁感叹,“你是不是对浪漫中毒。”
她唇角溢出笑声,“还怪浪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