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痛苦的躺在狼身上,手脚想要用些力站起来,可终究是没力气挪动分毫…不知怎的,去白府送了一趟簪子,黑血仿佛失效一般,它再也没有不伤的能力,无论多重的伤她都能留着命,可伤痛从发生到痊愈的过程消磨了她的耐心,她开始有些暴躁。她怀疑,这新生是不是就是让她来受罪的…
“怎么会呢?时光倒流可不是谁都有的福气,同一时间线的时光倒流,更是天大的福气,德公给你机会你都不一定能在同一时间线呢。每个时间点的时空都为你对齐,让你带着记忆穿越来此,你这么沮丧多多少少不识好歹了。”坦生脑子里突然出现一个声音,她的声音忽远忽近的,可坦生并未看见旁边有其他人…
现在重伤的她,没力气说一个字。
而那个声音却一直喋喋不休:“黑血对世间的任何人来说都是好东西,对你来说不好也不坏吧。人会渴望这些,而妖却不屑于为此而角逐…呀呀呀,若碰上诡计多端的人你可惨了…他们虽然无异能神通,但脑袋和心可通着天地呢…趁着现在你的身份没有太多人知道,就得学些本事保护自己,你哪能时时幸运遇见能救你的人呢?”
“啊,三千年前的你,你成了自己的祖宗…你得自己保佑自己…”
这个声音扰的坦生心烦意乱的很,一直叨叨没完,她倒是说个方法怎么保护自己啊,现在她重伤动都动不了,还说这些不痛不痒的话做什么,不如搭救她一把来的实在。
那个声音识趣的消失了,坦生耳朵里只剩下水过石上,风吹林丛的声音…好像还有个什么东西沉重的拖拉着向她靠近…坦生顿时紧张起来,她奋力操控身体,也只有指尖能微微颤动…曾经被保护在学校里的她,如同一直待在玻璃罩里的花朵,现在玻璃罩碎了,营养液没了,她被丢进大千世界,任风吹雨打,虫叮鸟食…若花成泥无人见便罢了,谁知这朵花仍有颜色去扎人的眼。
她紧张的不自觉的在颤抖,突然一阵湿濡覆上她的脸,试探的舔了舔她的脸,而后慢慢移向她的唇边,冰冷的呼吸扑在她脸上,她不安的看向冰冷气息扑来的方向,此时,一盏灯从高处缓缓坠下来,一只赤瞳紧张的望了一眼灯火,便慌张逃窜了。
坦生忍不住恐惧的哭,不敢哭出声音…灯火熄灭,她被一个人缓缓抱起:“可算找到了。”那个人开心的自言自语。那个人喂了坦生一颗药丸,令她沉沉睡去,他抱着柔软无力的坦生,脚下慢慢生出一只黑色的手,那是巨人的手,如影子一样虚无缥缈的巨人托着他们,一步就从悬崖下跨上了岸。
瑟瑟缩缩躲在灌木丛中的那个东西,见他们走了才敢爬出来,他爬去刚才坦生在的地方,吃了那头狼,就像曾经在冰山下吃那两只兔子一样…
坦生迷蒙睁开眼睛,周围白雾舞动,如白墨滴入水中一般,前后路皆模糊不可见。耳边玉声琳琅,她身下不冷不热的温度让她贪恋不想醒来,虽然只短短几日,她却像被折磨了一辈子。她伏在一只黑色巨鹿的背上,它足足有三丈高,它背上铺满了彩色璎珞,一对黑色的耳朵像芭蕉叶,黑色的角像槐树的枝丫,每个枝丫上都穿着一个金色的环。环与环碰撞,叮叮当当的响,无论它走的快还是慢,响声都十分悦耳,在这个声音里,坦生又贪逸的睡去了。她睡的沉,巨鹿停下很久她都没有察觉。直到巨鹿屈膝跪下侧身,坦生从它背上滚下来,她才不情不愿的醒过来。
周围的空气不似刚才那么清逸,反倒有些沉重压抑,白雾消失了,眼前被昏黄发红的灯火之光填满。天空是黑色的,十几根爬满复杂雕塑的通天柱巍峨伫立,雕塑像是在描绘神仙界,每个人都踩着祥云,身披彩衣,仙枝神果奇珍异兽都围绕着通天柱一直向上,直到云端看不见,那些仙人的手上,怀里都抱着一团灯火,昏黄发红灯火。通天柱正中,是一座巨大用一整块黑色石头雕刻的石像,它是大地连在一起的,坦生躺在地上正好看见这石像好像在垂着眼睛看着她,她赶紧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行动自由的身体,毫无瑕疵的皮肤,还有发亮的黑绸做的棉衣…她不是在做梦吗?刚才她可是受了重伤,动都动不了。那个石像像是有什么奇怪的吸引力,令坦生忍不住去观察它…它身形巨大,坦生在它脚下如同一个蚂蚁。双目如日月,发冠如星环,石像的漆黑身躯斑驳的露出陈旧的金色,彩衣飘逸,双臂撑在胸前,怀抱着魑魅魍魉一样的东西,它宽大的黑衣如融化的黑墨从他身上流了满地,衣摆褶皱处附着栩栩如生的憩鸟与鱼虫…坦生越看他越像被寄生的可怜虫,但石像却表情祥和,微笑神秘。它的宽大的手臂,摊开的手掌一直燃着红色的火苗,火苗像岩浆从它指缝流下来,相对石像而言, 它像一个细细的火柱,而对坦生而言,那如同天破了一个窟窿,下起了熊熊大火。
在这黑色石像的脚下,有一个相对矮小的柱子与周围的氛围格格不入,一根白玉一样的柱子,柱子根部被蓝青色羽毛缠绕着,在柱子的尽头,被青色绸缎绑着一个人,他手握在腹上,被青色绸带绑住了每一根手指,腰上坠着一个奇怪的面具,面具是碎玉拼接的,赤玉黄玉翠玉白玉黑玉无规则的被拼在一起,以黄铜丝系着,绸带绑住了他的腰系在柱子上,又绑住了他的脖子系在柱子上,他一头黑发,面色苍白,单薄的眼睛无力的闭着,精美的骨肉松弛着,一身青衣,如同站在高处俯视众生,慢慢的,蓝青色羽毛好像在从白玉柱上脱离…
坦生慢慢接近白玉柱,想知道那个高处的人是否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