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叶是个要强的,她只想攒钱出去当正头娘子,从没想过要给人做小。
她以为春兰也是如此,可今天她听春兰话里的意思,她竟是想着走捷径,
春兰的想法她不赞同,各人有各志,她没立场去说春兰什么,那是春兰自己的事。
柳叶不愿和春兰多争辩,起身拍拍身上的瓜子皮:“春兰,我先走了,手上的事还没办完,回去晚了要被罚。”
“柳叶姐姐,你说少爷还会回来吗?”春兰冷不丁问道。
柳叶神色茫然,带着苦涩道:“我也不知道,侯府总归是少爷的家,或许有一天少爷会回来的。”
“柳叶姐姐慢走,回头再聊。”春兰对着柳叶挥挥手,继续坐在原地不动。
春兰还不打算走,她是孔氏院子里的小丫鬟,孔氏院子里常年冷清,回去也没啥事,还不如在这里躲躲闲。
边嗑瓜子,春兰边琢磨要不要离开侯府,她家中其实能把她赎回去,是她自己不愿意,她想留在侯府。
而她留在侯府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攀上高枝,飞上枝头变凤凰,她想做陆子良的姨娘。
揣着这个想法,春兰在府里拖了两年,眼见着去年温氏开始给陆子良定亲,她还以为自己的机会来了,不曾想侯府接二连三地发生变故。
等到现在侯府里头乱七八糟的不成样子,她心心念念的少爷也不见了人影。
春兰娘不止一次让她回家寻个人嫁了,从前春兰不愿意,现在这样的情形她实在是待不下去了,想着过几天就让她娘拿银子过来,她好离开侯府。
少爷都走了,她在等下去也没什么意思,回头把年纪拖大了,想嫁也嫁不出去。
而借口有事的柳叶,并没有去办什么差事,而是回到自己的屋子,摸出自己藏钱的匣子,数起里头的东西来。
少爷离开了侯府,他们这些少爷院子里的人整日闲着,没什么正事,顶多有时候人手不够叫他们去打打杂。
她不喜欢这样的日子,心里不踏实,柳叶摸着钱袋子,狠心从妆匣里拿了根有份量的金钗,跟孟管家告了假,揣着东西径直回家。
春兰独自嗑完瓜子,把瓜子皮粗略收拾掉,磨磨蹭蹭地回到孔氏的院子。
春兰走后,孔氏从花廊后走出来,盯着春兰和柳叶坐的位置出神良久。
报应吗?或许就是报应,他们一家子应得的报应。
春兰一进门就被孔氏身边的林嬷嬷逮了个正着,孔氏不爱管事,她院子里的事常年由林嬷嬷掌控着。
为了压住底下的人,林嬷嬷时常沉着脸,久而久之她面相也发生了改变,只消往廊下一站,院里的小丫鬟大气都不敢出。
林嬷嬷看春兰两手空空,面色更加难看:“春兰,让你去领的针线呢?”
春兰满心懊恼,遭了,光顾着和柳叶说话,把正事给忘了。
林嬷嬷看了眼春兰发黑的嘴唇,裙摆处挂着的瓜子皮,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小蹄子事情没做,躲懒去了。
“哼!仗着老夫人慈善,你们一个个胆子越来越大了!春兰跟我进来。”林嬷嬷心情不好,春兰正好撞在她刀口上。
院子里的丫鬟同情地看着春兰,林嬷嬷教训起来人一点情面也不会留,春兰这次可惨了。
春兰自己也知道,她对着林嬷嬷哀求道:“林嬷嬷,我错了,你饶了我这次吧。”
“饶了你这一次,你也好意思说这话,这院子里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偷奸耍滑不是一次两次了,从前我说什么了?”
“老夫人总是说,你们年纪不大,对你们宽容些,咱们院子里事情不多,没事的时候你们要躲懒我也随你们,做人总要知分寸,不能一味得寸进尺。”
“就说今儿这事,春兰,去针线房拿针线是昨儿安排你的事情,昨儿下了雪,你说今天早上去,早上吃过早饭你就出去了,这会子眼看都要到午时了你也没把东西拿回来。”
“敢情你出去一上午,正事一点没放在心上,光顾着自己逍遥耍嘴皮子去了?你有脸求饶吗?”林嬷嬷越说越气,眉毛都快竖起来了。
春兰被林嬷嬷一席话臊得一脸通红,她本来是记着的,结果和柳叶聊过了头给忘了。
林嬷嬷一席话把院子里的所有人说得都有些不好意思,论起来他们在孔氏院子里做活,确实比其他院里的人更轻松。
看来日后做事怎么着也要勤快点,别让林嬷嬷逮着,就像林嬷嬷说的,做人要知道分寸。
“快点,这会我还给你留着面子,或者你想当着院子里的人受罚,我也可以成全你。”林嬷嬷实在是生气,一个个的仗着老夫人心好,越发过分。
春兰知道今日躲不过,一脸死灰地跟林嬷嬷走进屋。
经过春兰被罚的事,孔氏院子里的人当天下午做起事来比从前做得好多了。
林嬷嬷对此十分满意,老夫人善良,每次有人犯错,她要罚,老夫人总是拦着,顺说这些丫鬟年纪不大,犯错是正常的。
渐渐地这些人越发过分,做起事情来一点也不尽心,她早就看不过眼了。
今日老夫人说要一个人出去走走,林嬷嬷欢喜不已,要知道她们老夫人好几个月才出院子一回,老夫人主动说要出去走走,可以说一年也难有一次。
担心孔氏出事,即便孔氏说不要人跟着,林嬷嬷还是派了个可靠的丫鬟远远跟着孔氏。
等孔氏一走,林嬷嬷就在院子里盯着,心里想着万不能再这么将就下去,今日务必要抓个人出来杀鸡儆猴。
撞在刀口上的春兰,就是那个人。
没两天柳叶被家人赎走,春兰听说后当天夜里翻来覆去许久也没睡着。
过了几天,春兰的家人也拿着钱来赎春兰,孔氏没有为难春兰一家。
她还了春兰的身契,另外还赏了她一只金镯子,说是当作日后春兰嫁人时,给她的添妆。
孔氏的举动把春兰一家感动得热泪盈眶,尤其是春兰,她拿着孔氏给的金镯子,给孔氏结结实实磕了好几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