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屋子,韩夫人直奔二儿子韩孝远的院子,一路上韩夫人思绪不停,反复思考着与陆家三房的这门亲事。
韩家家世普通,自家老爷官职不显,俸禄不高家中又没什么产业,一家人在京中只能过普通生活,普通生活还过得紧巴巴的。
当初兴起和陆家三房结亲念头,源于韩夫人一个朋友说的话,那位夫人说陆家大小姐的嫁妆丰厚,拿着嫁妆把夫家打理得井井有条。
韩夫人两个儿子,大儿子娶亲时把家都掏得差不多了,轮到老二,家里实在拿不出多少东西。
没钱过不好日子,韩夫人顾不得丢不丢脸,跟朋友打听起陆家其他小姐,得知陆家还有两位小姐没定亲。
其中二小姐陆雪薇与大小姐是亲姐妹,出自定北侯府三房,另有一个三小姐陆雪妍是定北侯的嫡女。
娶定北侯的嫡女韩夫人想都不敢想,直接把陆雪妍排除在外,身份太高,没有成功的可能,倒是定北侯的侄女陆二小姐让韩夫人动了心。
记在心上后,韩夫人隔天便托人打听陆家小姐的事,见过陆雪薇的人都说她性情温和,内向害羞,瞧着是个本分姑娘。
韩夫人听说后其实不是很满意,听这说法也知道陆家二小姐没什么出众的地方,太普通了,不过为了丰厚的嫁妆和跟定北侯府搭上关系,她便没计较那么多。
打定主意后,韩夫人便透露出了要为二儿子相看的意思,还有意无意的带着儿子去蒋氏出没的地方转悠,帮了蒋氏一些小忙。
韩孝远长得秀气,待人温和有礼,一身书生气质,蒋氏瞧着挺喜欢的,家里二女儿性子若,配个温和的书生正好。
两家人都有意,一来二去,没多久,韩孝远便跟陆雪薇定了亲。
这桩亲事里,除了陆雪薇的嫁妆外,韩夫人最在意的就是定北侯府没分家,跟三房结亲,那就等于跟侯府搭上了亲。
京中势利眼多,自从韩府与陆家三房结亲后,外头人对韩家的态度变了不少。
韩夫人但凡出门,就能遇上好些主动和她打招呼的人,更别说那些个打着韩家远亲攀上来的人,家里库房里头现在还有没用完的礼。
韩夫人心里清楚,这些人都是为了想跟侯府攀关系,并不是真的想跟韩府来往,不过没关系,总之韩府有好处就得了。
而今侯府分了家,那三房只比京中的普通百姓好一些,除了有些钱财,其他再无可取之处。
这样一来,若论家世,倒是陆家三房高攀了韩家。
韩孝远住的院子在韩府比较靠后的位置,院子小,里头就两间屋子,外加一个小院。
两间屋子,一间给韩孝远做卧房,一间当书房,小院里头更简单了,一张石桌,四个石凳子,石桌旁有几根竹子。
院子虽简单,收拾得倒齐整,清清爽爽中带着一抹绿。
韩夫人来的时候,韩孝远正在书房里看书,他的书童蹲在院子门口数蚂蚁。
瞧见韩夫人过来,韩孝远的书童扔下手里的草根站起来:“夫人。”
韩夫人心里装着事,没心思理会书童,轻轻嗯了一声便越过书童。
走到几步,忽又停下,转身对书童和身后的丫鬟道:“你们去忙你们的吧,我和二公子说会话,别让人来打扰我们。”
夏日炎热,韩家又没有银钱买冰块,只能自己想办法度过酷暑。
韩孝远将书房的门窗大打开着,企图让院子里的风带走屋子里的热意,不过那都是徒劳,这天热得一丝风也没有,开着门窗也只能说不那么闷而已。
写下一篇文章,手上全是汗水,身上的衣衫湿透,尤其是坐凳子的部位,更是能拧出水来。
韩孝远放下笔,拿棉巾擦干净手上的汗水,端过一旁放凉的绿豆汤喝了几口,才舒服了些。
书童和丫鬟走后,韩夫人来到韩孝远书房门口,敲了敲门。
韩孝远抬头看见是母亲,赶紧放下手中的碗,把韩夫人迎进屋里:“娘,你怎么来了?屋子里坐,外头晒。”
韩夫人坐下后,看着温文儒雅的儿子,再看看简陋的院子,只觉得心里更苦。
儿子有才有貌,若是生在其他有家底的人家,不知会被多少闺中女子追捧,陆家二小姐配不上她儿子。
凭儿子这份才貌,合该娶个高门贵女才是。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便迅速占据了韩夫人的心房,她瞄了一眼儿子风轻云朗般的眉眼,更加坚定了内心的想法。
不过,她要问问儿子的意见,这是孩子的事,他有权知道,若是孩子不愿,她再想办法劝劝他。
心中有了决断,韩夫人眉头松开:“远儿,定北侯府分家的事,你可知道?”
韩孝远点头:“儿子听说了,京中传得沸沸扬扬的,不少人都在议论这事。娘,陆三叔他们搬了新家,咱们是不是应该上门去拜访一下。”
去拜访一下陆三叔,顺便去看看他的…………未婚妻。
“不用,你不懂庶务,不知道搬个家杂事多,现在陆三老爷家里一堆事,咱们去,那不是给别人添麻烦吗?等回头他们安顿好了,娘再送帖子过去。”韩夫人不动声色地拒绝。
她如何会让儿子现在去陆家三房,她巴不得就此和陆家三房不来往。
韩孝远笑道:“娘考虑得周到,是儿子鲁莽了。”
“孝远,如今定北侯侯府分了家,陆家三房跟侯府就是两家人,你对此心里就没点想法吗?”韩夫人试探道。
怎么会没想法?
韩孝远想着这些日子主动和他来往的同窗,十个有九个话里话外地打听侯府的事。
平时看不起他的那些人,在他和侯府定亲后,也会给面子的打招呼。
这是他之前从没遇见过的情况,不得不说,那种感觉很好,因为这个,他心里对陆二小姐也多了几分喜欢。
昨日听说侯府分了家,今日他待在家中没出去,心里暗自庆幸今日是休沐日,他不用面对那些人的变脸和冷嘲热讽。
可是,避过了今日,明日又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