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氏进了大牢,陆雪妍年纪小,二房的孔老太太几十年不出院子,定北侯府的管家之责,自然而然地落到了蒋氏头上。
蒋氏是盼着能自己当家作主,可她没想过当侯府的家,她又不是侯夫人,管侯府做甚,她现在只想快些搬出侯府。
温氏那些事被挖出来后,蒋氏后怕得好几天都没睡好。
老天爷哟!
温氏一个女人,手上竟沾了那么多鲜血,也不知道她晚上怎么睡得着。
要不是大侄子查清楚了真相,叫那些人知道章管事背后的人是温氏,而不是她,现在被关在牢里的人指不定就是她。
一想起这个,蒋氏就来气。
她在侯府里几十年,自认没给温氏添过什么麻烦,谁想温氏在背后这么坑她,什么脏的臭的都往她头上扣。
案子爆出来那天,蒋氏晚饭都没吃,对着三老爷陆思修又哭又闹,发泄了许久,直把陆思修哭得心肝都碎了。
或许是妻子的委屈和害怕刺激到了陆思修,才让他下定决心对陆承泽说出秘密。
“三夫人,三小姐又闹脾气了,她说三夫人苛待她,贪了府里的银子,用些破烂敷衍她,她把流萤送去的东西扔到了院子里,还把流萤打了一顿。”蒋氏身边的大丫鬟流光怒气冲冲地对蒋氏道。
“流萤呢?伤得厉害吗?”蒋氏生气又无奈,人都说当后娘不好当,她现在的日子跟当后娘差不多,怎么做都不对。
先前陆雪妍的奢侈生活都是温氏的私房银子支撑着,而今温氏的财产被收没,她按照侯府里的惯例给陆雪妍置办的东西,竟被说成是破烂。
这些年来,她为了不让二房的人有意见,就是有钱也不逾矩,事事守着府里的规矩来。
她儿子女儿弄了这么多年的东西,被说成是破烂,蒋氏性子再好听不得这话。
流光朝着右边努努嘴:“流萤脸红得厉害,方才又哭了一场,奴婢让她先回屋洗把脸再来见夫人。”
“让她歇着吧,别过来了,流光,你取盒伤药给流萤,再陪她说说话。”蒋氏身边的两个大丫鬟跟了她许多年,主仆情分深厚,蒋氏对她们一向很好。
“多些夫人。”
流光眼中含着暖意,随后忧虑道:“夫人,那三小姐那边如今该怎么办?”
蒋氏白眼一翻:“别管她,她亲爹回来了,自有人管她,我再管下去,回头还不知道要安些什么罪名在我身上,这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做来干甚。”
“记住了,三小姐那边若有人要什么东西,只要跟我们三房没关系,直接拿给她便是,处理不了的就让她们自己去找侯爷,你们别去掺合。”
“你们都是我身边的贴心人,回头被莫名其妙打了,还不是我心疼。”
流光赞同地点头,惹不起就躲吧,三小姐可不是个省油的灯。
今儿个流萤那脸,她看着都疼。
陆思海进城后,回府之前先进宫了一趟,嘉行帝如往常一样召见他,像是不知道鬼月山的事一般,待陆思海依旧亲切温和。
嘉行帝可亲的态度让陆思海放下了提着的心,伴君如伴虎,谁也猜不到老虎什么时候会发狂,要想老虎听话,除非自己亲自养。
回府后还没来得及休息,陆思海又遇上哭哭啼啼跑来找他做主的女儿,他耐着性子简单安慰了几句女儿,转头去了亲娘孔老太太的屋子。
按说儿子几年才回来一次,做娘的应该欢喜才对,孔氏是个另外,陆思海去见她,她人在屋子里不出来,只隔着门说了几句话。
陆思海离开孔氏院子后,孔氏神色哀伤地在门口站了许久,随后来到佛像前,转动佛像前的烛台。
烛台转动,佛像后露出一个窗口,里头供着几个牌位。
孔氏点燃香,插在牌位前,袅袅香雾中,孔氏跪在牌位前垂头诵经。
陆思海离开侯府快四年了,他记得他离开时,女儿还是个娇小可爱的小姑娘,儿子呢心高气傲,不服输。
为了让儿子更稳重,四年前他走之前把儿子陆子良送到了京郊军营。
男子不同于女子,女儿家娇养在家,而男子也需要磨练。
这几年下来,儿子在军营中历练,还是有些成效的,至少胆子大了,性子也稳重了不少,就是太过优柔寡断。
温氏犯下大错,他本意是不掺合,让大理寺按律处置温氏便可,温氏犯下大错,污了侯府的名声,他不愿再见她。
儿子陆子良在求救无门后,连夜出城找到他,求他保温氏一命,在他拒绝后,儿子竟然为了温氏对他拔剑相向。
在儿子用剑指着他那一刻,他对儿子更加满意,他的儿子,别的可以没有,血性不能没有。
儿子的举动叫他想到了温氏最后的用处,那便是留着温氏的命,用温氏的命帮他培养出一个合格的继承人。
这些年温氏与儿女相依为命,感情自然比他这个当父亲的深,他是觉得无所谓,反正只要他手中有权利,儿女便是装,也会装得让他满意。
相比起愿意为了母亲拔剑的儿子,女儿简直没一点可取之处,刁蛮任性,肆意妄为,见他第一面竟然是告三房的状,都没想着问问在牢里的亲娘。
也不知温氏怎么养的,养出个这个没心没肺的东西。
算了,一个姑娘家,他也不指望女儿能有什么大作为,过两年寻个合适的人家嫁出去便是。
现在的问题是,定北侯府分家的事,恐怖没法子拖了。
看三房的样子,显然是有心与二房划开界限,他那个没用的三哥到现在都没见到人影,府里其他小辈也没有来见他,应该是出了什么问题,让三房也同意分家。
经过温氏的案子,大房与二房已然成仇,三房如今也是这样的态度,分家一事看来已成定局了。
既然无法改变,便罢了。
他要做的事已经筹备好大半,一旦他成功,这些人都会回来巴结他的。
陆思海独自思索一阵,做下决定后,半夜时分独自一人翻墙离开了侯府。
他久不回京,那人早已不耐烦,再不花心思哄一哄,只怕要闹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