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在京郊大营当值的陆子良回到府中,关于他死去二伯的儿子回来了,还抢走他大少爷的名头这事,陆子良已经知道了。
府中的主子和下人都在默默关注陆子良,猜测他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自己十几年的称呼被抢走,应该会很生气吧,说不定还会找刚回来的大少爷打一架。
结果出乎众人的意料,陆子良回到府中后,不仅没有和陆承泽争大少爷的名头,反而主动说让府中下人以后叫他二少爷,甚至表现出对陆承泽的回府十分欢喜。
府中人的下人见此,纷纷说二少爷性情纯良,心胸开阔,陆二少爷的美名一度传到了老百姓耳朵里。
甚至连顾氏也夸陆子良品德高尚,不愧为陆家子孙。
在顾氏看来,陆思海再不对,做了再大的错事,跟孩子没有关系。
陆子良小时候她也是带过一段日子的,她当然不希望自己带过的孩子是坏的。
陆承泽听见顾氏夸陆子良的时候什么也没说,这个陆子良是个会装腔作势的人,只可惜年纪还小,伪装不到位,被他看了出来。
陆子良表面上对陆承泽亲近,实际上看他的眼神始终带着憎恨。
根据收到的消息来看,温家那边很快便要动手了,他倒想看一看陆子良会在里面扮演什么角色。
十天时间一晃而过,陆子良再一次从营中回府。
回到府中后,他照例与母亲还有妹妹一起吃了晚饭,又聊了一会天,才带着小厮往自己的院中走去。
回院子里的途中,陆子良的贴身小厮陆九,跟他在身后碎碎念:“少爷,你打算就这样下去吗?现在我每回听见府里的人叫那个人大少爷,心里就不是滋味,明明少爷你才是大少爷。”
陆九气愤不已,反观陆子良是一点也不着急,只见他施施然道:“陆九,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少爷我总是教你要有耐心,你怎么就记不住呢。”
“少爷,别人都欺负到你头上了,还不让我着急,你也别太好心了,你把那边当亲人,人家可不一定,夫人都说了,那边防我们防得可紧了,院子门口都是会武功的高手,连只蚊子都飞不进去。”陆九急得跳脚。
陆子良停下脚步,轻轻敲了一下陆九的头:“我是少爷还是你是少爷,你做好你自己的事情就成,其他的事,我自有安排。”
“等着吧,用不了多久,我那个所谓的大哥就会知道,觊觎别人的东西,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陆九摸摸头,不太明白自家少爷的意思,不过少爷叫他做好自己的事,他还是听的,当即提着灯笼小跑到前方给自家少爷引路。
天气渐热,又到了给家里的人做春衫的时候,温氏提前约好外头铺子里的师傅上门来给家里人量尺寸。
辞旧换新,府中每个主子都有份,就连陆承泽那边,温氏也派了丫鬟过去请人。
陆承泽自然没有过来,他本就不在意穿着,清荷给他准备了一些,顾氏又给他张罗了好些,穿都穿不过来,如何还会要温氏给他做衣衫。
最重要的是,他不耐烦和温氏那些人做面子,已经知道对方一家人有可能是害了父亲的凶手,要让他和颜悦色的对待仇人,他可做不到。
陆承泽派人说不去,温氏知道后也只是点点头,并没有特别生气。
陆雪妍刚刚量完尺寸,恰巧听见去请陆承泽的下人回来禀报。
温氏不生气,陆雪妍心里可不乐意:“娘,你好心叫人过来,人家还摆谱不来,我看哪,他就没把我们当成一家人,你看看他哪有一点尊重娘的样子,娘好歹也是他的长辈。”
“雪妍,你大哥有正事要做,他也不是故意不来的,你大哥在外头吃了那么多苦,从小在外头长大,不跟我们亲近,不知道府中的规矩也是正常的,娘是他的长辈,包容他是应该的。”
“娘说得是,雪妍记住了。”陆雪妍低着头闷声道。
温氏语笑嫣然,说话的样子温柔大方,给温氏量尺寸的师傅,暗暗点头,果然是大家夫人,晚辈对她不尊重也不生气,这气度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定北侯府多了一个少爷这事,前些日子在京城传得沸沸扬扬。
大伙都说那位回来的少爷军功卓著,有本事,刚回来那天,定北侯府的侯夫人担心那位大少爷把自己儿子比下去,不想让那位大少爷进府。
还说定北侯夫妇把大房的老夫人当亲娘孝敬也是假的,都是故意做面子的。
可她今天听着,好像又不是那么回事。
听这夫人和小姐的对话,那位从外头回来的大少爷好像不懂什么规矩,连自家的长辈都不尊敬。
想来也是,一个在外头打拼的粗鲁武将,一遭变成了侯府公子,心中定然十分得意,难免不把府里的人放在眼里。
况且听说那位新进府的大少爷,父母很早就没了,没人教,恐怕不是个懂理。
量尺寸的师傅想着,自己也算是得了第一手消息,回头可得跟人好好唠唠。
量尺寸的师傅念头刚落,温氏继续教育女儿:“雪妍,小泽回来不久,你别跟他计较这些,小泽也是可怜,从小父母便不在了,吃了许多苦,如今回了家,咱们家里人多让让他也是应该的,你学学你哥哥。”
今天这一桩本就是温氏故意安排的,那天在侯府门口的事,让温氏完美的形象有了裂痕。
温氏心里不太好受,便故意没有请常用的师傅,找了另一家做衣裳的师傅。
这家师傅手艺也好,就是有些嘴碎,母女俩一来一回就是想利用师傅的嘴传出话去,挽回自己的形象。
也不知道温氏哪句话刺激到了陆雪妍,原本配合得好好的陆雪妍,故意没接温氏的话。
她坐在凳子上低声嘀咕:“一个外头来的下贱坯子,还想叫我让他,也不看他配不配,把父母都克死了,他也好意思活着,怎么不干脆死了算了。”
温氏没听见陆雪妍说的话,只看见女儿嘴巴再动,以为她又在抱怨,替自己和儿子抱不平,嗔道:“这丫头,就爱使小性子。”
陆雪妍以为自己说得小声,没人听见,殊不知那量尺寸的师傅天生耳都灵敏,能听见别人听不见的细小声音。
正是因为她耳朵比别人更灵敏,常常得知许多不为人知的事情,偏生她知道了就想告诉别人,这才传出个嘴碎的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