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承泽等人走后,万氏怕女儿难过,让她跟着一起回家里住,清荷推说要收拾东西,想隔两日才回家住。
一路上,清荷沉默不语的走在前面,身后跟着白芷和金婆婆二人。
白芷猜到夫人应当是难过了,想要上前去安慰安慰夫人。
刚走两步,就被眼疾手快的金婆婆拉了回来,白芷不解地看向金婆婆,金婆婆冲她微微摇头,这意思是让白芷别去打扰自家姑娘。
姑娘和姑爷订婚两年才成亲,如今正值新婚燕尔,姑娘满心以为姑爷会在家里过年,前些日子还说要弄些新菜式做年夜饭。
如今姑爷突然被叫走,姑娘心里能好受才怪,金婆婆心疼地看着清荷的背影。
金婆婆了解自家姑娘,知道她是个要强的人,不会轻易在别人面前情绪外露,白芷去安慰姑娘,反倒容易让姑娘忍不住,就让姑娘自己清静清静吧。
清荷疾行至陆家,直接进了她和陆承泽的卧房,扑倒在床上。
口鼻间满是那人的气息,清荷忍了一路的眼泪,夺眶而出。
这些日子她与他相拥入眠,就是方才她还与他唇齿相依,可现在这间屋子里只有她一个人了。
明日起来,院子里再听不见他练剑的簌簌声,寒冷的冬夜里没有人为她暖手暖脚,他这一去也不知到有没有危险,更不知他何时才会归家。
想到这里,清荷的眼泪流得更凶了,她极少哭,前世外婆去世时她大哭了一场,那些日子只要一看到跟外婆有关的东西,她就忍不住。
后来她慢慢接受了外婆不在的事实,从此也就没再流过泪。
别人受了委屈,会在亲人和爱人面前掉泪,从而得到来自亲人或是爱人的宽慰与拥抱。
她受了委屈,只会自己买份喜欢吃的食物,自己补偿自己。
因为一个人的暂时离开而止不住眼泪,这种事是她从未想到过的,不知不觉中,她的性情变得柔软。
是亲情和爱情改变了她,不再似一只蜗牛一样,总是把自己藏在硬硬硬的壳里。
一个时辰后,金婆婆和白芷焦急地站在门口,两人想敲门进去看看清荷,又担心打扰她休息,只好在门口一直打转。
清荷没睡,她只是哭累了,一直靠在床头发呆,金婆婆和白芷在门外的动静,她也都听见了。
抬手摸了摸干透的脸颊,清荷无声地扯扯嘴角,她不是会一直沉浸在愁绪中的人,既痛快地哭过了,就该好好振作起来,不能让疼爱她的人担心。
“婆婆,有热水吗?我想洗脸。”因着才刚哭过,清荷的声音带着些沙哑。
“有,有,夫人,我去给你打水。”或许是因为心急,白芷头一回抢在了金婆婆前头答话。
金婆婆对着白芷小跑的身影点点头,白芷这丫头是个心细的,知道夫人刚哭过,肯定不想让别人看见她现在的样子。
她是夫人的贴身丫头,可和夫人相处的时间并不长,为了避免夫人尴尬,这丫头才积极地回话,跑去打水。
屋子里,清荷靠在床柱子上,眼睛有些红肿,鼻头也红通通,那模样看得金婆婆整颗心都揪起来了。
快走几步把清荷揽在怀里:“好姑娘,快别难受了,还有我们陪着你。”
清荷把头在金婆婆怀里扭了扭,瓮声瓮气地说:“婆婆,我是不是变小气了?我以前都不会这样的。”
“姑娘没有变小气,姑娘和姑爷才成亲,正是感情好的时候,再说眼看没多久就要过年了,姑爷偏偏要离开,谁心里能受得了,不说姑娘,就是我这个老婆子,上午也打湿了半条帕子。”
金婆婆放柔了声音安慰清荷,还把她当小孩子一样,轻轻摸着她的背。
微暖的手掌一下一地落在背上,像极了前世小的时候外婆哄她睡觉时感觉。
待白芷打了水过来,清荷已经调整好心情,她卸了脸上哭得乱糟糟的妆,洗干净脸,重新略施粉黛遮住脸上哭过的痕迹。
清荷收拾自己,金婆婆收拾扑乱的床铺,两人收拾好没多久,门口忽地传来了万氏的声音。
白芷听见声音,边答应着边跑去开门。
清荷抓紧时间对着镜子,最后检查了自己一遍,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这才走出院子去接她娘。
后怕地拍拍自己的胸口,幸好她重新梳洗了一番,要不让她娘看见她哭过的样子,她娘心里不知道多难受。
万氏进了门,一眼就看见立在院子里的女儿。
她笑着走上前来:“清荷,你东西收拾好了没?你奶让我来接你,元宵在家闹腾,我们都快治不住他了,他现在就怕你和清文,清文要上学没空,你替我管管他。”
“娘,现在就回去啊?我啥都还没收拾呢,我打算明天再搬回去。”她回来光哭了,压根都没收拾什么行李。
清荷自以为重新梳洗后不会被万氏看出来,可她忘了,万氏是当娘的,怎么会看不出自己女儿的变化。
别的不说,就她那红红的眼角,万氏也能看出来她哭过,只是不想再惹她伤心,故意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我和金婆婆帮你收拾,就几件衣裳和首饰要不了多少时间,元宵太调皮了,你再不管他,他胆子越来越大,你种在院子里的那些花啊草啊,早晚得让他霍霍干净。”万氏说着,拉着清荷的手往屋子里走去。
她的女儿她了解,虎子离开了,这丫头一个人在这里待着,心里肯定不好受,把她带回家,家里人多事多,才不会胡思乱想。
万氏说动手就动手,拉着女儿进屋,问她要收拾哪些东西。
清荷指了指梳妆台上还没来得及收拾的胭脂水粉,以及首饰匣子,手指还没来得及放下,万氏便开始整理起来。
只是着日常用的东西,确实没啥好收拾的,万氏和金婆婆手脚利索,收拾好东西只花了不到一刻钟。
回到周家,杨九娘和于中陆续把饭菜端到桌上。
清荷这才知道,原来除了要上学的清文,先吃过饭去休息了以外,其他人都还没吃饭,大家都在等着她回到家一起吃。
看着一桌子她爱吃的菜,清荷又是一阵鼻酸,她何其有幸能拥有这么好的一家人。
说笑着吃完饭,李氏拉着清荷一块带元宵,说她年龄大了,一个人带元宵吃力,什么手疼脚疼,哪里都疼。
清荷默默地接过元宵,假装自己没看见奶奶方才走路带风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