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得了未来少夫人送的方子后,赵齐心中一直记挂着自家少主成亲的事。
少主给喜欢的姑娘下聘是大事,可不能被别人比下去。
他有心帮自家少主操持亲事,将军和夫人不在了,他们这些人就是少主的后盾。
其他那些家伙不在白玉关,帮不上忙,就只有他离少主最近,他不操心谁操心?
他听少主说过,未来少夫人一家待少主很好,衣食住行什么都帮着张罗。
未来少夫人又很有手段,听说靠吃食挣了不少钱,整个周家都是未来少夫人一手撑起来的。
少主自小孤苦,身边没个亲近的人照顾,自己一文钱一文钱的攒银子娶媳妇,他光是想想就觉得难受。
好在将军有先见之明,替少主留了这些东西下来,他一定要把少主的聘礼办得风风光光的,别叫外人以为少主是个吃软饭的。
“少主,你多选些好的拿去给少夫人下聘吧,这里头的首饰每一样都是能拿得出手的,姑娘家就喜欢这些。”赵齐低声跟陆承泽出主意。
李大金耳尖,听见赵齐的话,也跟着挤上前道:“少主,你选份量最重的去下聘,值钱!”
赵齐虎目一瞪:“你懂个什么?别瞎出主意,得选最好看最精致的,人家姑娘家都喜欢好看的,选什么份量重的,庸俗!”
“将军,钱怎么会庸俗,谁敢说自己不喜欢钱。”李大金不服气,头一回有勇气和赵齐争论起来。
他可不是胡说的,他家那些嫂子侄女,没有一个不爱钱的。还有他二哥后院那些莺莺燕燕,老是变着法子让他二哥给她们买首饰。
“未来少夫人可不是那等俗人,你一个大老爷们,连媳妇都没有,哪懂什么女人。”赵齐嫌弃地对着李大金翻了几个大白眼。
比少主大了快十岁,到现在还没定亲,还有脸瞎出主意。
一说起这个,李大金就头大,他在家里整天被老娘念叨亲事,他娘总是一副他再不成亲,她就活不下去的样子。
好不容易回到军中,还要被将军鄙视,他并不是找不到媳妇,宁州府里上李家说媒的人不少,是他自己不愿意。
女人太麻烦了,整天涂脂抹粉,哭哭啼啼的,一会要这个,一会要那个,天天都得哄。
就他二哥那个后院里,整天跟唱大戏似的,不是三姨娘哭了,就是五姨娘又生气了,他看着都累。
…………
杨天是孤儿,压根就不懂,赵齐出身低微,且他家的事都是他夫人处理,他也是个不懂的。
李大金家里是最有钱的,但他年少就到了军中,连家中的产业都不清楚,哪懂怎么下聘。
几个大老爷们在帐中说来说去,也没说出个章程。
后头扯来扯去,还是决定找赵齐的夫人杨氏帮忙,赵齐自己出身不高,他的夫人家世也不甚出彩,只是边关七品官的女儿。
有一年冬天,胡人来势汹汹,白玉关险些被破,杨氏与母亲落入险境,被路过的赵齐所救。
杨氏六岁来到边关,性子与边关姑娘一样,大气直接,被赵齐所救后,杨氏芳心暗许,三番五次找赵齐报恩。
两人因一场英雄救美相识,渐渐情投意合,最终结为连理,这么多年来,几乎没有红过脸,也是白玉关的一段佳话。
赵齐的夫人带着女儿住在甘州,离白玉关不过半天的路程。
赵齐每个月隔十来天会回家一趟,其余多数时间则是住在军中。
想着边关到宁州府的距离,带着东西上路,少说也要个把月,赵齐没敢耽搁时间,下午便快马扬鞭回了家。
赵府中,杨氏与女儿赵莹月都在杨氏房中,赵莹月磨着她娘明日让她出去玩,女儿今年才十四,杨氏怎么能放心她自己去出去玩。
她正想着怎么打消女儿的念头,忽然听见下人来报:“夫人,小姐,将军回府了。”
将军怎么今日回来了?
按照惯例还得有几天才回来,不过夫妻俩感情好,赵齐提前回来,杨氏只有高兴的份。
“快,去吩咐厨房备水,将军回来定会先洗漱,晚上再备些将军爱吃的菜。”杨氏反应过来后,立即连声吩咐下人。
而一旁的女儿赵莹月,在听见下人话的那一刻,就提着裙子跑了出去。
赵齐对儿子严厉,对女儿那是捧在手心里宠,骂都舍不得骂一句,而在赵莹月的心中,父亲是无人能及的大英雄,因此父女俩的关系很好。
回到家中,赵齐与一家人其乐融融地吃完饭,晚间与妻子一同躺在床上说话,他才将事情拜托给杨氏。
杨氏本就觉得赵齐这一趟回来得奇怪,晚上还拜托她这样一件事,更奇怪了:“这人是谁?竟叫你这么看重?”
赵齐握着妻子的手,轻轻摩挲着:“一个恩人的儿子,那恩人待我恩同再造,数次救我性命,这件事我无从下手,只得辛苦夫人劳累一回。”
赵齐没有对妻子说出陆承泽的真实身份,此时时局不明,少主还没回到定北侯府,他的身份还不宜暴露。
等日后少主顺利归家,到那时,他会将所有事情告诉妻子的。
“好了,我懂了,这事就包在我身上了,你就放一百颗心吧。”杨氏柔声答应下来。
黑暗中,杨氏看不清丈夫的表情,但她能听清楚丈夫语气中的郑重。
既是丈夫的恩人,那便是她的恩人,不过是操持下聘的事,并不是什么特别累人的事。
杨氏答应了丈夫,第二天便领着贴身婆子张罗开来,她对这事是真的上心,样样亲自挑选,力求做到不出丝毫差错。
白玉关平静安稳的日子并没过多久,赵齐回到军中次日,就有底下的人来报,胡人又有异动。
胡人有异动,意味着又将有战事,整个白玉关的气氛瞬间崩紧。
消息散开后,陆承泽的队伍操练比往常更重,现在多练一分,到战场上就多一分活命的机会。
从军这一年以来,他身边的许多人在战争中失去生命。
一开始他很难接受,不愿相信生命如此脆弱,昨日还一起并肩同行的同袍,转眼就变成了一捧黄土。
后来他慢慢逼迫自己去接受战争的残忍,接受战争的血腥。
再后来他升了职,对身边的和手下的人越来越严格,不为别的,就是希望这些人能在战场上活下来。
只要活下来,就有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