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接到宿舍阿姨电话的时候,以为是快递,走下楼却看见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你怎么出来的?”鹿溪下意识就拧起了眉,瞬间警惕了地后退了一步,左右看了看。不怪她这样警觉,按照金慧那护眼珠子似的宝贝儿子,怎么能让他单独出门,还是出远门。
“我是来谢谢你的。”鹿俊一副好像没看到她的一脸戒备模样,瞪大了圆润而明亮的眼睛,朝她笑了起来,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一派天然的少年感。
鹿俊自从生病之后,常年居家养病,导致他的肤色比常人白很多,而且一向被照顾得很好,所以看起来不显年纪,甚至比她看起来更小。
“对我最好的谢意就是从此各自不打扰。”鹿溪板着脸,朝他做了个请的手势,道:“请吧,再也不见。”
鹿溪不喜欢他,是,没错,每个人都无法选择自己的出身,曾经鹿铭时常偷偷地带她去和鹿俊见面,甚至趁着妈妈出差的,不顾她反对,让她去金慧那边小住,鹿俊对她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也算客气,但她就是对他喜欢不起来。一看到他和还有金慧,她就是觉得心里膈应,难受,甚至有些恶心反胃。
“你就这么不喜欢我吗?”鹿俊的笑意有些维持不住,嘴角抿直了些,一脸失落地道。
“难道我的表现还不够明显吗?”鹿溪冷声道,不想在跟他多说一句废话。
鹿俊因为身体的原因没有继续上学,但身体状况好的时候,他一直都在坚持看书学习,早几年就已经参加了成人高考,并且顺利毕了业。这说明他没有因为生病,让眼睛和脑子受损。
但眼前的事实就是,在她看到鹿俊的那一刻,她的胃就开始痉挛,但凡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来她的不适。可他却跟瞎了眼似的,自顾自地说着话,压根没有发现她的不对劲。
说到底,他就跟他的爸爸鹿铭一样,说白了就是当了女婊子还要立牌坊。
明明是过错方,却还编造一切理由来合理化他的不负责任,眼里只有自己,极度自私。
鹿俊为什么会来找她,不过就是她的那些资料,让他们暂时逃过一劫罢了。不过,也就是暂时而已,她手中的那些资料是真,但渠道来源合不合法,就不得而知了。
林笑笑一家要是铁了心要跟他们打官司,鹿俊的铁窗泪那是一唱一个准。
他这时候跑来,就是没有脑子的人都知道他想做什么。
胃里翻腾的鹿溪咬紧牙关,强忍着难受,她不允许自己在他面前出现一丝脆弱。
鹿俊听了鹿溪的话,像是怔了怔,随即露出苦涩又悲伤的表情,他低垂着脑袋,沉默了一会,感觉受了很大的打击似的。
“我一直都把你当成我们家的一份子……”鹿俊捏紧了着衣角,一副鼓起勇气要声情并茂地演讲模样。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来帮你说,既然是家里的一份子,我就不应该置身事外,就要为了你见不得人的那些破事跑断腿,而不是像现在一样不闻不问。”鹿溪打断了他,语气很平淡,可是话里却掺杂了太多的讥讽和嘲弄。
鹿俊听完,浑身僵硬,嘴角一直带着的笑意完全没了踪影,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很悲痛,看向她时,眼眶都红了,“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说的含糊,不知道是被她说中了他心里的那些小九九而心虚了,还是被她戳穿了他原本的计划,慌了神。话说到一半就没了下文,红彤彤的眼眶里还有泪水在打转,像只受了伤的小白兔似的,惹人心疼。
可惜了,她鹿溪向来不吃这一套。
“那你是什么意思?”鹿溪轻嗤了声,好整以暇地反问道。
鹿俊张了张口,终究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鹿溪淡淡地扫了他一眼,转身走掉,连一秒停留都没有。
愣怔在原地的鹿俊就这么看着她的背影逐渐消失在楼梯转角。
……
消息灵通,但似乎总是压轴出现的陈圣泽在她上楼后,开着他的死亡芭比粉的骚包超跑停在了他几米远的地方。
他并不急着下车,慢条斯理地给鹿溪打了个电话后,才缓缓摇下车窗,他伸出中指,将架在鼻梁上的墨镜往下挪了挪,极其嚣张的挑衅地将鹿俊上下打量了一番后,嘴角勾起玩味的笑意,而后,万分嫌弃地转过脸,不再关注他半分。
鹿溪接到陈圣泽的电话后,很快就下了楼,非常不情愿地坐上了他这辣眼睛的超跑。
“哟,这么快?”陈圣泽挑了挑眉,“这么急匆匆地跑下来,不会是想帮你的亲哥哥解决我这个半路出家的外姓哥哥吧?”
鹿溪懒洋洋地瞥了他一眼,都不稀得回答他这个毫无意义的问题。
“沉默是怎么个意思?”陈圣泽锁了车门,双手环胸,一副你不说我就不开车不开锁,咱们就这么耗着的无赖模样。
“啧,你幼不幼稚!”她朝他翻了个白眼,十分敷衍地道:“得得得,我说,你,你是我亲哥,我就你一个哥哥。成了吧!”
“喊声哥哥来听听!”说他胖,他还喘上了,一脸傲娇地扬着下巴,得意地道。
想听是吧,我满足你!只见她深吸了一口气,张嘴就是,“哥,哥哥,咯咯咯咯……”
“行行行,够了够了!”他一脸嫌弃地摆手打住,道:“我天,怪瘆人的,你这得吃多少个鸽子才出得了这声。”
“开车。”鹿溪啧了声,没好气地道。
“走走走!马上走!”说着,他立马启动车子,从鹿俊身边掠过,扬尘而去。
“你故意的吧!”鹿溪瞥了他一眼,明明掉头就可以离开,可他偏偏要从鹿俊身边经过,绕一圈才出去。
“你这说的什么话?!我是这种人吗?哦,我是!”说完,他贱兮兮地笑了起来。
“你真的很幼稚。”嘴里说着嫌弃,但她的嘴角不自觉地翘了起来。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拌着嘴,很快就到了一个高速路口的收费站附近。
此时,停在路边的一辆商务车的车门缓缓打开,从车上下来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黎川!”鹿溪眼眸一亮,迫不及待地将脑袋探出车窗,朝他挥手。
黎川迈着长腿,三步并两步地走到跑车旁。
“谢谢。”他弯下腰握着她的手,但却没有先跟她说话,而是歪了歪脑袋朝驾驶座上的陈圣泽道谢。
陈圣泽的手腕很是随意地搭在方向盘上,脑袋稍偏,挑眉,爱搭不理的轻哼了声。
鹿溪打开门,不等车门完全升上去,就顺着车门缝钻了出来,迫不及待地撞进他的怀里。
“我妈妈不是都松口了,让我们见面了嘛!怎么还要这么偷摸见面?”鹿溪脸颊在黎川的胸口蹭了蹭,抬起头看他。
“抱歉,这次是事出突然,临时接到很紧急的任务,需要和师傅到山里呆一段时间,周洲说山里的信号不好,我怕你联系不到我会担心,所以拜托了你哥哥送你过来,亲自跟你说一声。”黎川低头,抬手揉了揉在她的头顶,嘴角勾起浅浅的笑。
“啊,你也可以给我打个电话呀,我还能给你准备点干粮,还有防蚊虫的喷雾啥的。”鹿溪闻言,捶了捶他的胳膊,噘着嘴有些不满地道。
“乖宝,我是去山里工作,又不是去野外求生。”黎川好笑地捏了捏她微鼓起的脸颊,故意闹她,道。
“别捏!”她拧着眉,抬手拍开他捏着自己脸颊的手,不满地道:“哼,脸都给你捏大了。”
“乖宝,不气,这个给你。”黎川将准备好的东西递给她,低哄道。
“这是?”鹿溪打开盒子,发现里面是一只手表,眨了眨眼,有些不解地抬头看向他。
“这只才是你原来的表,我已经重新修好了。”平时沉稳的面容上微赧,有些难以启齿地道。
鹿溪看着与之前自己一直戴着的那块表相差无几的手表,恍然大悟,“所以,之前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你偷偷送给我一块表?”
“嗯。”黎川视线不敢与她对上,很是不好意思地应了声。
“你就是个大傻子。”鹿溪忍了忍鼻尖的酸意,有些没好气地用食指戳了戳他的胸口。
“嗯,我确实是个傻子。”黎川没有反驳,甚至带着几分认同地点点头。
“……”鹿溪瞪他,却被黎川伸手揉了揉脑袋。
她原本还想说话,但见他视线朝她的身后看去,下意识就跟着他的视线转头看去,不远处,站在车门边周洲脸色焦急地指了指手腕上的表,无声地催促着。
“乖宝,我走了。”他收回视线,柔声地说完,又捏了捏她的脸颊。
“嗯。”鹿溪乖巧地放开了他,神情有些落寞。
“上车吧,我看着你走。”黎川牵着她靠近一旁的超跑。
鹿溪低着头,心中满是不舍,眼眶都微微泛着红,但是她知道轻重,顺从地坐上了陈圣泽的跑车。
陈圣泽手撑在方向盘上,不慌不忙地抓了抓自己做好造型的头发,见车门关上了,开火,挂挡,踩油门一气呵成,荧光芭比粉的车身急速扭转,划出了极漂亮的弧线,下一瞬就将黎川等人远远甩在身后,一骑绝尘。
“不知道哪个小没良心的,让我这做哥哥的又当司机又做保镖。一句谢谢都没有,唉,世风日下……”陈圣泽疏懒又漫不经心地瞥了旁边情绪低落,默不作声的鹿溪,道。
“谢……谢个屁。”她的声音里还带着一点点鼻音。
“哟,这哭腔,我还以为你要对我感激涕零了呢!”陈圣泽挑眉,戏谑地勾唇。
“怎么不是呢?你觉得我涕哪里好呢?中控,还是座椅,要不还是玻璃吧?”鹿溪横了他一眼,看着他那副欠揍的模样,吸了口气,随即弯起一抹好看的笑容,不怀好意地道。
“……你赢了。”陈圣泽嘴角抽了抽,立马表示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