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王虽然蠢笨,但是心肠不坏。
“可本朝律例如此,岂能坏了规矩?”庆远侯声音不轻不重,在场的所有人都可以听到,“若因私心轻拿轻放,致律例于何地?以后岂非人人都来告御状?”
庆远侯恨不得妇人死在板子下,因为死人不会说话,不会反驳。
人死了,他可辩解的地方就多了。
辰王适当开口:“法理不外乎人情,法律无情,可是执法的人有情。父皇,可适当斟酌一二。”
逸王电光火石间明白了庆远侯的意思,于是反驳:“二弟此言差矣,若是人人有私心,以后谁还会在乎法律?”
辰王并不理他,而是认同恒王所说:“四弟说的不错,这妇人乃是本案的关键证人,若是死在了刑罚中,岂不死无对证?哪怕她说了所有的经过,难保不会有遗漏的地方。”
“是啊,二皇兄说的对。”景王也附和,“万一遗漏了什么关键证据,无法证明大皇兄和侯爷的清白,岂不是弄巧成拙?”
被点到的逸王:“清白,什么清白?”
竟然和他还有外祖父有关?
皇帝开口:“此妇状告你和庆远侯,称你们二人勾结官员,行拐卖人口之实,貌美女子充妓,普通女子充奴,年轻力壮男子同样如此,你可有反驳的?”
逸王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连忙去看庆远侯,庆远侯避开目光,不予对视。
逸王心脏扑通直跳,还好他坐在轮椅上,否则这一刻就要腿软的跪倒在地。
他颇为心虚,目光有些闪躲:“信口雌黄!父皇,这是诬告!定是有人想谋害儿臣!”
声音虽大,可是仔细去听,就能听出中气不足,颇有色厉内荏之意。
皇帝怎么会看不出来呢?
逸王,心虚了。
他心一沉,若说之前还有怀疑,现在已经打消了五成。
庆远侯暗道不好,皇帝最善观察人心,显然有所怀疑了。
李清梅尖叫:“民妇没有!民妇亲眼所见!若有虚言,天打五雷轰,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在忌讳鬼神的古代,这样的誓言让人不得不信。
“肃静!”大理寺卿制止李清梅,“你有冤屈可仔细说来,莫要惊扰圣听!”
让皇帝的耳朵不舒服了,也是一种死罪。
逸王分辨:“儿臣根本不认识这个妇人,刚刚她言亲眼所见,根本就是胡诌的,父皇可要明察秋毫啊!”
“民妇有证据,在这儿,请皇上过目!”
李清梅从怀里掏出一枚玉佩,“这是民妇的儿媳死前交托的证物。当时她被草席包裹着,丢到了乱葬岗,民妇找到她时,老鼠还在啃食她的脚趾……直到把这枚玉佩交给民妇,才含恨咽气。”
“呈上来。”
刑部尚书亲自接过玉佩,然后呈给皇帝。
玉佩通体清润,正面刻着“逸”,背面镌刻了一朵莲花。
这是逸王的贴身玉佩,象征着他的身份。
皇帝把玉佩举起来,冷声询问:“现在,你可有什么解释的?”
逸王看着玉佩,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自己的贴身玉佩会出现在一个妇人手中?
就在这时,嘉贵妃从殿外匆匆走进来,“毅儿难道忘了,两年前,你曾同母妃说过,你丢失了一块玉佩,不就是皇上手中这一块吗?”
逸王这才想起来,两年前他进宫请安,在宫里丢了一块玉佩。
“没错,就是这一块儿,这块玉佩背后的莲花缺了一个角,因为儿臣不小心磕碰到!”逸王立刻解释。
“因为是两年前的事,所以儿臣一时半会儿没想起来。”
“你怎么来了?”皇帝皱眉问嘉贵妃。
嘉贵妃扬起笑容:“臣妾听闻有人告御状,似乎和毅儿还有臣妾的父亲有关,所以赶来看一看,正巧听到皇上的问题。”
皇帝意味不明的道:“你的消息倒是灵通。”
嘉贵妃勉强扯了扯嘴角:“臣妾只是挂念毅儿,听说皇上召毅儿入宫,这才匆忙赶来相见,半路上才得知此事。”
“罢了,既然来了就听着吧。”皇帝挥手,让嘉贵妃和逸王坐在一起。
“母妃……”逸王低低的喊了一句。
“没事,母妃在。”嘉贵妃安慰道。
“嘉贵妃,你说这块玉佩两年前就丢失了,为何没有上报内务府?”皇帝询问。
王公贵族丢失了象征身份地位的贴身玉佩,应该上报内务府,以作记录。
这样可以防止有人故意偷玉佩犯事以此陷害。
嘉贵妃道:“当初毅儿入宫请安,在臣妾宫中用了午膳,不小心丢失了这块玉佩,臣妾本想上报内务府的。只是后来为毅儿选王妃,进出宫中的女眷多了起来,臣妾一时忙碌,倒把这件事给忘了。”
嘉贵妃两年前确实为逸王张罗亲事,当时一水的女眷出入宫中。
“想必是当时被不懂事的宫女太监捡到了带出宫的吧。”
看不惯嘉贵妃的睿王说道:“这可奇了怪了,大皇兄的玉佩竟然能从皇宫跑到通州湾去,这中间可是隔着数千里……”
辰王:“还是先听妇人说清来龙去脉吧,就从你的儿子儿媳被拐开始吧。”
李清梅感激的叩首,开始讲述:“民妇一家居住在三海口的一个偏僻小渔村,全村人口不过五十之数,因地处偏僻,道路不通,所以鲜有人知。村里人家因食物充足,所以也很少外出。”
“因此只要村里来了生人,大家都会注意到。那日,民妇的儿子和儿媳外出打渔,直到天黑也不见回来,民妇焦急,跑到海边寻找,只剩一艘小船在石缝中摇晃。”
“本以为是他们失足落海,没想到小峰小海的父亲路过,告诉民妇,他早上路过的时候,看到几个生面孔的人拦住他们,请民妇的儿子儿媳帮忙修理渔船。”
“民妇的儿子儿媳都是善良的人,于是就跟着去了,小峰小海的父亲因为只是路过,加上当时离着一段距离,就没有过问。”
“等他回来的时候看到小船还在海边,虽然心有疑虑,但是没有多想,直到看到民妇奔走寻找,这才发现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