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的琴声非常的婉转、温柔,变幻成叫人无法捉摸的情丝,在空中轻盈流转,若有若无,却又牢牢地勾住每个人的耳朵,在他们的心上轻抚缓触。
舒瑾萱抬起眼眸,注意到从始至终,永平公主的脸上都没有什么表情,甚至于,她连一丝轻松喜悦的神情都没有。
视线落在一脸温和笑容,眼底却一片清冷的云墨白身上,一丝莫名的心悸一晃而过。这样热闹的宴会中,他们两个仿佛与此格格不入,只是两个看客罢了。
接触到舒瑾萱的视线,云墨白脸上的笑容更加温柔。
一曲终了,众人纷纷鼓掌。
这时,魏国公夫人端庄的脸上勾起唇畔,笑道:“今日大好日子,在座的小姐们都精通乐器,不如请她们为大家演奏一二?公主看这样可好?”
永平公主神情淡淡的:“是么,不知诸位小姐们可否愿意?”
在座的名门千金们对视一眼,都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若是大家闺秀抛头露面当然很不好,但是这种场合——那就是变相的相亲宴会啊,不要说各大豪门的公子,就连皇子们都在座,若是能够得到他们的青睐,那就是跃上枝头了,更何况,这种千载难逢的扬名机会,错过一次可就再也没有了!
只有舒瑾萱,看着笑容中带了一丝恶意的魏国公夫人,淡淡笑了笑。
这位魏国公夫人啊,这么做自然不会是平白无故的。她是看准了她的宝贝女儿高敏和外甥女舒诺涵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一定会大放异彩,借机会在公主和众人面前扭转颓败的形象,而自己则是草包庶出,于这些大家闺秀的技艺上十分逊色,更不能随便拿出来,否则就是贻笑大方了。
这话……其实是没错的。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在众人眼中,舒瑾萱都不精通这些。也许就是这样,才会被蓝枫逸所厌弃吧,她低下头,轻轻地笑了。
蓝景诚看着这一幕,唇畔勾起一丝有趣味的笑容,他也看得出来,这回魏国公夫人摆明是要让这位新上任的县主难堪,就不知道这个丫头要如何应对了。不过他知道,狡猾如她,舒瑾萱一定不会出丑的。
一旁的云墨白静静的望着,紧紧皱起了眉头。
这些人,明明没有招惹他们,他们却还是前仆后继地来找麻烦。
魏国公夫人对着舒诺涵不着痕迹的眨了眨眼睛,舒诺涵回报以略带感激的微笑。而这一切,都没有逃过舒瑾萱的眼睛。
舒诺涵当然高兴了,甚至可以说是兴奋的,今天本来就是让她死皮赖脸的跟着来,就是要借此机会在宴会上大放异彩的,她怎么能放过这样的机会!而舒瑾萱,今天注定要成为众人的笑话,堂堂的一个县主,竟然拿不出一个像样的才艺,那可真是丢人现眼!想到这里,她的微笑显得更加得意。
魏国夫人的女儿高敏吹了一曲笛子,礼部侍郎的千金王小姐美妙的洞箫引来了蝴蝶,吏部尚书闺秀李小姐的水袖舞让人目不转睛,周将军的孙女一袭剑舞英姿飒爽,接连几场表演下来,各有千秋、平分光华,往日这些小姐们是不会轻易抛头露面的,这样的机会当真是千载难逢,众人纷纷拍手叫好。
永宁公主的目光落在光彩照人的舒诺涵身上:“轮到丞相府的大小姐了,请。”
舒诺涵却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蓝枫逸,却发现他一脸温柔地望着自己,顿时心头一动,不自觉笑了笑,站了起来,道:“小女子献丑了。”
众人不禁好奇,十八般武器都被表演过了,不知道这位美貌过人的相府大小姐,又有什么独特之处。
舒诺涵拍了拍手,一旁的婢女送上来一架被红色丝绸蒙着的物件。
众人的脸上露出吃惊的神色,这是什么东西?怎么还用红色的丝绸蒙着呢?
舒赫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寻常那些小姐们表演的东西,诺涵又怎么会看得上!
她的宰相父亲行事谨慎,聪明稳妥,偏偏对这个女儿过于宠爱,看来舒诺涵又不知用了什么方法挽回了她在舒赫心中的地位。
舒瑾萱看着看着,突然低下头,掩住了唇畔不怀好意的笑容。大姐,这一回,可是你自寻死路哟。
舒诺涵轻移莲步,十指纤纤,亲自掀开了红绸,露出里面的东西。
众人都吃了一惊,只见一个样子和箜篌很相似,然而却又有所不同的乐器呈现在他们面前。这琴以核桃木薄板制成,琴箱下端镶有蝴蝶形骨饰。角形曲木上端为凸螺旋形琴首,琴弦一端拴于下方横木的弦钮上,另一端系于曲形的背部。张有13弦,均为直径相同的丝弦,在角形曲木两侧雕刻有对称的凤凰、云头和花卉纹饰,看起来古朴而华美。
“这是箜篌吗?”高敏惊讶地挑高了眉头。
舒诺涵笑了笑,道:“不,这是凤头篌,是从遥远的西域传过来的。”
一片惊叹中,唯独永宁公主的面色微微发白,一旁的女官欲言又止地望着舒诺涵,似乎想要提醒她什么,然而,舒诺涵却沉浸在马上就要大出风头的喜悦中,什么都觉察不到。
舒瑾萱唇畔的那丝微笑,云墨白却看得清清楚楚,他的目光顺势落在那个乐器上,心中一瞬间明亮起来。
舒诺涵坐下,左手托置,右手弹了一下弦。乐器立刻发出一声浑厚深沉的低音,犹如古琴的鸣响。随后她纤细的五指飞快的拨弄琴弦,泉水般圆润的琴音飞泻而出,琴音婉转低沉,时而如高山流水,时而似黄莺低鸣,素白的手指渐渐转快,那明亮清脆的高音,好像古筝在“歌唱”,有时又发出流水淙淙的瑶琴音响。
众人只觉得,凤头篌的声音好像是从透明的水上发出的,连水面也在微微的震动,清亮、浮泛、飘忽。
高敏赞叹道:“这乐器当真难得,与古筝相比更清越空灵,溶溶如荷塘绿水之夜,泠泠似雪山清泉之声啊!”她越听越是陶醉,情绪似乎更加饱满,眉毛不经意地一动一动,眼睛也在闪闪发亮,伸出一指轻轻地在几上无声地打着拍子,忽然拿出一根玉箫,和着凤头篌吹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