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徽音接过,是一张字条。
展开一看,纪徽音的表情微变,而后立时将纸条揉进了手中。
“怎么了小姐?”小罗纹没看清,不免好奇问起。
纪徽音沉声道:“纪荣儿自戕,险些出事,眼下昏迷了。”
小罗纹听了下意识蹙眉,旋即又撇嘴道:“命还真够大的。小姐不必管她,她这一看就是做戏呢!”
纪徽音冷笑:“她自然是做戏,纪怀恩和纪琮就是等着她这场戏……”
纪荣儿自戕危在旦夕,纪怀恩和纪琮可不就能把人接回来了?
她自然不可能给他们这个机会。
真要让纪荣儿见到了她的父兄,那这离间计,可不就胎死腹中了?
纪徽音按捺了心神,沉声问道:“小罗纹,你母亲刘妈妈那边怎么说?”
小罗纹道:“今日仓促,阿娘还没来得及去庄子上呢。”
纪徽音微微眯眸,心中盘算起来。
顾不了那么多了。
最早明日上午,最迟下午,纪怀恩祖孙两个恐怕就会发难了。
她若阻拦,他们定会搬出陈娘子一事来牵绊住她!
届时纪荣儿的事便会落在母亲身上,他们再以母亲一时间不能主事为由,暂时接回纪荣儿……
到时候,她铺垫谋划的一切,便会土崩瓦解。
“备车,去庄子上!”
半个时辰后。
纪府城郊的田庄门口,一辆不起眼的马车缓缓停靠。
车帘被掀起,小罗纹露出半个身子,递给车夫一袋银子,叫他去探查。
车内,纪徽音静静等待。
不多时,车夫回来了。
“门上有两个在守夜的婆子,还有若干小厮,瞧着,都是东府上的人。”
闻言,纪徽音沉思不语。
小罗纹有些紧张,低声道:“小姐,不如还是回去吧!这庄子的大管事就是二长老的人,他们若知道是您过来,定然会告诉二长老的!”
纪徽音掀起车帘一角,眸光沉沉地朝外望去。
只见庄子门口有隐隐火光,是守夜的婆子燃的煤炉。
片刻后,纪徽音放下帘子,轻声开口,语气似是喃喃:“若是此刻庄子里乱起来,咱们是否就能进去了?”
小罗纹听着这话,不免有些胆战心惊,“小姐,您这是什么意思?”
纪徽音微微挑眉,轻笑一声,“无妨,我没别的意思。走,将车停到近前去。”
“小姐!”小罗纹一惊,“会被发现的!”
纪徽音不为所动,“咱们光明正大地进去。车夫,走!”
车夫扬起马鞭,将马车赶到了庄子的正门阶下。
纪徽音缓缓下车,门口守夜的两个婆子见状立刻站起身来。
其中一个胖婆子提着灯拾级而下,狐疑地看着来人,喝道:“什么人?”
纪徽音在阶下顿住脚步,淡淡垂眸不语。
小罗纹立刻拔高声音喝道:“怎么说话的?这是大小姐!怎么,嫡支府上的人,你们都认不出来了?!”
胖婆子微微眯眸,又下了几级台阶,像是终于看清纪徽音的脸。
“哎哟,原来是大小姐。”胖婆子换了副面孔,笑眯眯地福了福身,却是恭敬不足的样子,“这大夜里,大小姐来这儿做什么?”
纪徽音微微抬眸,眼底闪过一抹凌厉。
小罗纹见状,立时上前,抬手给了那婆子一个响亮的巴掌!
“大胆!你们庄子上就是这规矩?主人家来了,难道还要告诉你来做什么?你是哪儿来的款儿?”小罗纹啐道。
胖婆子捂着脸,敢怒不敢言,阴阳怪气道:“大小姐真是好大的威风!奴婢等守着田庄,见了来人连问都不能问一句了?莫非往后这庄子谁都能进了?!”
纪徽音似笑非笑地勾唇,“你说什么?难不成,这田庄不姓纪,随了别人的姓儿?”
胖婆子对上纪徽音的眼神,还想再争辩什么,另一个瘦婆子立刻上前来拦住了她。
“大小姐说笑了,您是主家,这庄子自然还姓纪,您自然进得,自然进得!”瘦婆子连声说着,给胖婆子使了个眼色。
胖婆子一张脸硬生生涨成猪肝色,却不敢再多说什么,退到了一旁。
纪徽音瞥了她一眼,施施然拾级而上。
瘦婆子随侍左右,进门的时候偷偷给胖婆子使了个眼色。
那胖婆子意会,悄声从府门旁的小道溜走了。
纪徽音权当没有看见,假作欣赏四处景色,缓步往田庄的正院走去。
“夜色之中看这田庄,倒别有一番趣味呢。”纪徽音调笑似的,“从前少来这里,如今一看我倒真的是很喜欢。也不知道能不能求了二叔公,将这座庄子让给我。”
这处田庄名叫青山庄,说来算是纪怀恩从宗中继承来的祖产,只不过前些年纪怀恩照看的铺面有了亏损,从公中支了三万两银子,后来弥补不上,干脆就将青山庄的一半清算价格,将地契抵押补给了公中。
也就是说,在纪怀恩给公中还清这三万两银子之前,这青山庄有一半都属于纪家公中的。
而公中大头的银子都是从嫡支府上出,这青山庄如今也算是西府和东府共同经营。
那瘦婆子听了纪徽音的话,一时间不好回答,只能赔着笑。
小罗纹瞥了那婆子一眼,笑呵呵地附和纪徽音:“小姐这话说的,二长老与咱们嫡府在宗中可是血脉最近的,二长老不是还说,他心里待您和二小姐都是一样的,一处田庄而已,不算什么的!”
纪徽音莞尔垂眸,“那感情好。”
说话间,抵达了青山庄正院门口。
有了那胖婆子通风报信,正院门口已然聚集了不少人。
为首的中年男子身材细瘦干练,神色精明,正是青山庄的大管事李长海,也是纪怀恩的心腹。
“小的青山庄管事李长海,见过大小姐!”
李长海高呼一声,带着身后一堆仆妇下人呼啦啦地跪下,颇为恭敬。
纪徽音微微抬手,浅笑吟吟道:“快快请起。李大管事如此客气,我怎么担当得起呢?”
说着,她环视众人,笑意加深:“如此深夜,李大管事是将庄上所有的下人都叫来了吗?如此大的排场,李大管事还真是用心良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