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火打响的那一天,我被摆在桌角。
小墨独身一人收拾着木屋的陈旧事物,一切看起来都与北冥和北弦走前没有差别。
唯一的变化,就是小墨的鬓角染上了一层浅浅的白色。
朱颜辞镜花辞树。
不细想,都不知道原来已经过去那么久了。
原先,战火的硝烟悄无声息,丝丝入侵,当下,战争愈演愈烈,早已不在暗处使劲,全拿到明面上正儿八经地打仗。
我同小墨待在木屋,也能听见山的那一边战火厮杀。
死去的人,一声又一声悲痛的呻吟,响彻山谷。
哪怕隔着些许距离,听了也不免让人心生悲怆。
秦国灭亡那天。
炮火从山的另一边蔓延而来,蔓延到小木屋。
一国将灭,百姓流离。
流民逃窜,一时家国大乱。
就在几天前,流民中有个捎信的,顺路捎来一张家书。
要知道,战火期间,书信实在难得,可能一不小心就会毁在途中,也不一定能成功寄到。
有家书,便有希望。
打开之后,我们方知这是告别辞书。
小墨一边抽泣,一边念着家书:
铁骑干戈,烽火连天,兵马散尽,良人或已去。
望妻莫叹,战火饿殍,一纸家书,亦可值千金。
仍记日夜,觥筹交错,推杯换盏,相敬也如宾。
经此一别,碧落黄泉,生死两隔,莫等人归来。
完,家书被置于一旁,她深深叹了一口气。
一个女子青春韶华,一生困于深闺,这本就不公,然,两国交战,男子被迫从军,孤寡待华发生,半生独守,更是悲催。
小墨没有说话,埋头拂袖掩泪,低低哭泣,蹉跎岁月早已在她干枯的脸上划下刻痕,犹如树中年轮,一圈又一圈,不单只是皱纹,更是生活。
这次,是真的只剩一个人了。
小灰在两人被抓不久早已去世,连清晨午后的吠叫也都消散。
它若是在天有灵,看见自己的主人这般模样,是否会难辞其咎呢?
在那不久,止戈息战,寒风凛冽,桃花落尽,霜临枝头,木屋方圆十里,白茫茫一片。
小莫体弱,不幸感染风寒,终年卧榻,一日消陨。
无人收尸,没有棺材,侧于床上,闭眼入梦,呼吸渐停。
我不知道小墨是何时走的,只记得转天,她再也没有起来,后来的每一日,她都一动不动,四肢僵硬,我知道她冷了,冷在了这个冬天。
皮肤干裂,等我发觉已然过去很长时间。
冬天的尾巴,只有我一个抓住了,可那一年空气异常干燥。
远远望去,春日里粉嫩的十里桃花,只剩枯树干枝,一眼望去,摧枯拉朽,土地也丢了生气,桃花映脸好似过去颇久。
仅仅半年,人烟不在。
我很不幸,没有赶上转年的春天。
都说冬天来了,春天也不远了,可那年春天我隔着窗,一心向外守望。
等了好久好久。
原先很有灵气的一处世外桃源,人烟散尽,桃花从此没再开过。
因为桃树在一年春天将近时被砍光了,小木屋里搬来一对夫妻。
夫妻两人嫌原先木屋死过人,晦气,于是放了一把火。
木屋被烧得一点不剩,包括被摆在桌角望着窗外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