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缓缓睁开眼皮,先是一缕缝,眼球大致扫了一眼,没看见刀光剑影乱闪后,才放心大胆地睁开双眼。
只见刚刚怒着喊着要杀我的人,如今一个个全站立不动,姿势七扭八歪的,有的扎着马步,有的撅着屁股,还有的仿佛在展示金鸡独立的技能,场面甚是搞笑。
不过,太子是怎么做到的?不管了,无论是怎么做到的都不影响我欣赏前面的场景,反正以后有的是机会问他。
看着看着,我就不小心笑出声来。
方才掐着我脖子的人冲我怒道:“你你你,笑什么呢!”
我转过身毫不客气地挑衅:“呦呦呦,你都动不了了,还搁着跟我扯嘴皮子呢。”
而后上方传来一句:“啊呸!你们敢动我们一个试试!皇帝不会饶了你们的!”
他刚讲完,下一秒太子就卯足手劲,冷言回道:“我倒要看看是谁饶不过谁!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不说,信不信今天就丧命于此?”
难得看太子有那么强的气场,那么帅的言辞,这场面真刺激!
上面在较量,我在底下也没闲着,一边看着热闹不嫌事大,一边对着那一个个站地跟个雕塑似的人呵道:“你们说不说?不说这花招下一秒究竟是扭脖子呢,还是穿脏腑呢,我也保不准。”
然而,他们一招都不吃,真的奇了怪了,他们难道算准了皇帝会毫无理由地保下他们?
我一个气不过,直接使出绝招——挠痒痒。
一个个的都被我挠得捧腹大笑,可就是不说一句话。
不料,下一秒一个声音传来:“皇上驾到!”
我赶忙跟太子交换眼神,暗示不好!
我们打算解了他们身上的定术便跳窗逃走,可已经来不及了,皇上打开门时正好看到两方人马在对峙,况且我们想逃也逃不了,因为冷宫之外如今已被暗卫包围。
“皇上,别来无恙啊!”我心虚地朝他打了个招呼。
正想解释这一切发生的起因经过,却让方才被太子挟持的人抢先一步:“启禀皇上,他们二人想要杀我们!”
好家伙,恶人先告状倒是被他玩明白了,我赶紧接着解释:“启禀皇上,不是这样的,听我们解释。”
然而这皇帝瞬间沉下脸,非但根本不听我俩解释,还反将我们一军:“解释?郑只看到自己的王妃跟郑的儿子在一起!你说说看如何解释啊!”
话一句没插上,他又继续道:“来人!把太子跟王妃抓起来,关入大牢!”
太子在一旁看不下去,喊了句:“父王,你连解释都不听便妄下结论,是心中有鬼吗?”
不错,这成功吸引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而太子的最终目的不是为了得到一个回复,而是偷偷地回收伞杖。当然,这一系列动作都只被我一个人瞧见了,因为我太害怕,把目光全都倾泻在他一个人身上,那目光里投注着我所有的希望,可惜的是,他成功让我的希望变成了失望。
只见皇上装作听不见,重复道:“还不麻利点!把他们押下去!”
池月渐上,万壑归暝。
大牢里阴暗潮湿,火把跳动的光芒尽显微不足道。
我跟太子两个人被拷上镣铐关进同一间牢房,而伞杖,终究还是没有逃过被收走的命运。
高处窗台漏近一束月光,打在皇帝的半边脸上,那半明半暗的面庞,勾出一丝威胁的笑意:“你们不是喜欢一起吗?那我就大发善心,让你们两个共处一室好了。”
可恶!实在可恶!我简直恨得牙痒痒了,这狗皇帝,连自己唯一的儿子都陷害,我都怀疑太子到底是不是他亲生的了。
随后,他转身进入黑不见指的过道,留下一句“看紧他们!”便扬长而去。
我在这边暗暗替我俩打抱不平,转头一看,发现太子坐着一声不吭,眼神迷离,虽说仿佛在思考什么,但是那副悠然自得、一点儿也不担心的模样好像不是装的。
我费力的从地上爬到他身边,膝盖碰了碰他:“喂,太子,想什么呢?”
“跟你说过多少遍了,别喊我太子,喊我北弦。”
“哦,北弦,想什么呢?”
他回道:“我在想那个冷宫背后究竟隐藏着什么秘密,为何父王即便牺牲我们两个也要保下他们。”
“那肯定是不可告人的秘密呗。”
太子白了我一眼,表示无语:“你这不是废话吗!”
他继续说道:“还有就是那个笛声究竟是出自何人。”
“你不是说你过去听过吗?难道不知道吗?”
原以为我就这么简单一问,没想到糟太子一顿反击:“不可能是同一人,绝对不可能,那个人估计早已死透了。”
“说不准没死呢?”
“不可能,已经是很久远的事情了。”
“很久远又如何,你不也还活着吗,凭什么就断定对方死了?”
他看向我,眼里透着一丝异样:“不一样。”
他在我耳旁连续念叨了多遍“不一样”,可我始终没搞懂究竟哪里不一样,问他,他只是说往后再告诉我。还往后,这都关大牢,濒临死亡尽头了都,还往后,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那或者是他徒弟呢?”
他摇摇头,叹了一口气:“不好说。”
我没再接话,巡视一圈,望着这一圈冰冷的墙,总觉得自己丧命在这空荡荡黑魆魆的地方实在不好看,可惜这也不是我能掌握的,回想起从出生到如今,这一路异常坎坷。
我垂着头,地上发烂发黑的稻草在我眼中无限蔓延,直至覆盖我整一个人生。
不知怎的,可能一想到自己就快死了,所以就将心里的遗憾毫无顾忌的说出来了:“北弦,你知道吗,其实在我小时候,就被喊克星,出生时,母亲便因难产而死,大几岁后,一次与哥哥外出突遇洪水,哥哥失踪了,而我却安然无恙的回了家,后来父亲就沉迷赌博,一蹶不振,而如今,你又不幸入狱,危在旦夕,可能我就是瘟神转世吧,靠近谁,谁就会倒霉。”
这一口气说得可真溜,我自己都不禁佩服我自己,果然人在高压状态下才会触发潜力。
可我这一口气说完,北弦迟迟没有回应,算了,我本就也没打算能得到安慰。
就在我如此想时,北弦冷不防说了一句:“这不怪你。”
北弦的回应让我一下子有了说下去的欲望,我抬起头,发现他也正在看我,猛然间对上眼神,我一时心头小鹿乱跳,原来细看的时候,他还挺好看的。
这个想法着实惊到我自己了,一时之间仿佛酒意上头,脖子、脸颊、耳根子全都微微发热。
得亏光线暗沉,很难看清我双颊的颜色,不然估计满脸通红。
我反应过来,赶紧假装正经,低下头继续说道:”北弦,我在遇见你的那天,还以为你是我的救赎,可没想到我是你的灾星。“
他兴许是有点渴吧,清了清嗓子,说道:“怎么会?你不要多想,你既不是灾星,也不是什么瘟神转世。”
“可你也看到如今的状况了。”
“如今的状况又如何,绝地求生的例子古往今来也不是没有过。相信我,会有转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