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我待得着实难捱,毕竟这该玩的都玩过了,该看的也都看过了,无聊至极。
于是,我在园子里折了根柳条,在皇宫内闲逛,由于我一身宫女打扮,一般下人也不避讳我,如此,我便时常能听些八卦。这日,偶然听见两位宫女窃窃私语——
“据说这冷宫今日闹鬼更加厉害了。”
“真的吗?”
“真的!这昨日晚上还有个宫女路过说看见鬼在飘呢。”
“好恐怖,以后我们两个还是绕路走吧。”
冷宫?闹鬼?
本来就闲无聊,没想到这下听到个新奇事,倒是吸引了我的注意。
这鬼怪传说我向来是不信的,幼时家里没钱常往深山老林里跑,采蘑菇采野菜时,也没见什么光怪陆离的事物,定是唬人来着,更何况这青天白日的,更是无所畏惧了。
想到这,我决定前去冷宫探望一番,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什么人在装神弄鬼。
可不巧的是,我刚在冷宫外探望,恰逢当今皇上乘坐车辇路过此处,被逮了个正着。
我连忙跪下行礼,把头埋得老低,倒不是怕这老皇帝看上我,而是嫌问东问西麻烦,更何况不能给太子丢脸啊。
只是,这皇帝似是看出我不太对劲,便停下问我话:“你是哪宫的婢女,为何在冷宫前鬼鬼祟祟? ”
鬼鬼祟祟?有那么明显吗?
“禀陛下,婢女是太子身边的侍女,只是恰好路过此处。”
他似是不信,语气加了几分威压:“抬起头来。”
闻言,我小心翼翼地将头抬起。
“看你这模样,是新来的?”
“是,婢女前不久刚进宫。”
他喝了口茶,问道:“叫什么名啊?”
“婢女名叫苏柒柒。”
“苏柒柒,嗯,”他沉吟一会儿,继续说道:“我且问你,恰好路过此处?那为何驻足在冷宫前?想清楚再回答,欺君,那可是杀头的大罪。”
这话着实把我吓住了,不过这皇上也是够烦人的,于是,我决心说实话:“婢女不敢,是婢女在途中听说这冷宫闹鬼,婢女不信,就想来看看,望陛下恕罪。”
原以为这陛下必定好奇这闹鬼之说何来,没想到对此他只字不提,反而不动声色地问道:“那你可有看见什么吗?”
“禀陛下,婢女什么也没看见,刚来这就碰见陛下您了。”
“如此,你赶紧回去吧,这闹鬼之说若是真的也不安全。”
“是,陛下。”
话毕,皇上就乘坐车辇离去了。
我起身赶紧捶捶膝盖,心想:可把我跪得累得半死,这冷宫还是少来的好。
我又瞧了眼这冷宫,萧瑟寂静,阴气森森,看起来就不像是个好去处,怕就怕到时候又惹麻烦上身那才是真的遭罪,还是溜之大吉比较好。
然而,说麻烦,当真麻烦就来了。
当天傍晚,我正与太子分享宫内这闹鬼之说,一道圣旨猝不及防送了过来,圣旨内容大致就是皇上要纳我为妃,明日举行婚礼。
我一头雾水,想着这皇上果真如传闻中说的那般,今天下午就见了一面,就想娶我为妻,还如此仓促,可我不想嫁给这个糟老头,这下心中后悔都来不及了,我心里无比谴责自己下午好奇的行为,这下好了, 这旨不接也得接。
原本以为我够生气了,结果传旨的公公前脚刚迈出门,我就感受到身边之人身上散发着寒冷之气,没错,就是太子的,他攥紧拳头,原本善意的眼神仿佛瞬间凝聚刀片,他忍着气问我:“皇上为何突然要娶你?”
意识到这刀片下一秒就要往我身上割i,我赶紧回道:“就是我,我下午不是听说闹鬼,我就,就去冷宫看一眼,然后就碰见皇上了。”
太子身上迸发的怒气肉眼可见,害得我话都说得结结巴巴,说实话,我从没见过他如此这般生气,然后我又补了一句:“我也不想嫁啊,可这又不是由我决定的。”
“既然如此,我去帮你求情。”
丢下这句话,他就快步走了出去,直到很晚他都没有回来,我怕他想不开,就出去寻他,却看见他跪在皇上寝殿前,一动不动。
我劝他回去再商议,他不肯,就这样跪了整整一夜。
直到天明,皇上依旧执行他的旨意。
我怕他身子受不了,去求了皇后,我想毕竟是自己儿子,皇后应该有办法吧。
结果还真是,皇后就在他耳边小声说了句,他就乖乖听话回去了,果然还是自己母亲了解自己儿子。
今日皇宫张灯结彩,满桌觥筹,倒显得我更加悲哀无比,一路鲜花纷纭,锣鼓喧嚣,我顶着千斤重的红盖头走进了新婚房间,而这一刻,我竟然满脑子期待掀开我盖头的人是太子,虽然不想承认,但是他着实比皇上年轻很多。
一直到皇上进房,我都试图安慰自己:算了,至少皇上有钱,不会让我穷一辈子的。
我看着手上的铃铛,又想起昨晚太子为我跪了一夜的场景,心中有些感动,但也有些不甘。
既然昨天那么不舍得我嫁,今天为何不用铃铛给我传话呢,哪怕一句话也行啊。
终于,我没憋住,摇了两下铃铛,却一句话都没讲,停了之后,又摇了两下,又是一句话没讲。我内心不禁苦笑,他可能以为我闹着玩,摇了一下又一下,就是不讲一句话。
算了,我赌气地甩开右手。我还指望他呢,想都别想。
屋内烛光微动,外面有笛声响起,这笛声过去我在晚上总能听见,也不知是哪个苦命人天天借笛声解忧。
不久,门被慢慢地打开,动作很轻,难道是太子,不是皇上?
可事实证明我猜错了,就是皇上。
随后,他掀开我的盖头,我都觉得自己下一刻就要死定了,结果掀完后啥事也没有,皇上甚至都没提出合卺酒,直接说了句:“郑还是想念我的皇后。”
然后就讪讪的走了,果然那些传言都不是空穴来风,这皇上喜欢频频娶妃不假,这独宠皇后的传言也不假。
皇上一走,那可就是我自己一个人的天堂了,简直不要太爽。
我一时间身心都舒畅不少,捏起桌上的点心一个接一个往嘴里塞,噎住就灌点酒,也不禁责骂自己刚刚竟然还奢求是太子呢,他这会儿应当还在皇后宫里吧,不过皇上马上就要过去了,他也待不了多久了。
如此想着,不知道是床太舒服还是屋外笛声太深入人心,感觉整个世界都清净不少,眼皮渐渐下沉,我很快就昏睡入梦了。
这一觉睡得可真死,不过倒也舒服。一睁眼,天已大明。
甚至还惊现一张脸!是太子!
我差一点就喊出来了,不过他下一秒就捂住了我的嘴,手指竖在嘴前,示意我不要出声。
我点头保证,他才放开我,并解释道:“虽然擅闯妃子寝殿不太好,但是我是有急事要告诉你的。”
我瞪着他,何止不太好,简直不合规矩,拜托,我现在可是他父亲的老婆,他就这样翻窗进来了?
不过所幸没有夫妻之实,倒也无妨,我缓过神后问他:“什么事?”
他一脸紧张:“你昨晚有没有听见笛声?”
“听见了,有什么问题吗?”
“昨晚的笛声似乎有催眠作用。”
我反驳道:“你怎么知道的?”
他沉思片刻回道:“我过去听过这笛声,所以了解一点。”
怪不得我昨晚睡得如此早,原来是这笛声,这下解释得通了,不是我贪睡。
在我不解的眼神下,他也没多解释,只是接着说道:“我听出这笛声异常后,就堵住耳朵避免自己听见,还去寻找这笛声出处。可你知道我发现了什么?”
“什么?”
“昨晚整个皇宫,连守卫都沉沉睡去,而除去我醒着,还有一个地方灯光如昼,鼓乐不断。你猜是哪里?”
这我怎么猜得到,但还是要过一下流程的,于是捧场道:“哪里?”
“冷—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