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阳光不是暖的,反而给人一种刺眼的白,那是一种无力的白。
林清河为张老三的未出世的孩子做了超度,张老三的行为可耻,可惜孩子是无辜的。
林清河望着天空消散的黑气说:“结束了。”
张老三对林清河感激涕零,张老三家徒四壁,又不肯努力挣钱,平时就是游手好闲,偷鸡摸狗。
林清河谢绝了张老三的饭邀,她帮他不是为了帮他,而是为了拯救那个还未出世的可怜孩子。
做完一切,林清河拉着王富贵步行回去,寒风凛冽,不抵心中莫名的荒凉。
走到河边土阶梯的地方,林清河看到了那个疯媳妇,就蹲在河边玩泥巴。
张老三家到河边也得四里路,这疯媳妇疯掉了,却能每次都准确的找到河堤的位置。
疯媳妇埋头挖泥巴,用满是冻疮泥土的双手去挖,指甲因为没有定期修剪,干燥有裂纹,加上她不知好坏的用手挖泥,导致指甲有断裂不平整的地方,指甲缝里满是污垢。
林清河想到那个可怜的婴儿,就朝这个疯媳妇喊。
林清河双手比作嘴边做出一个喇叭的姿势说:“姐姐,这个脏,外面也冷,你快回去吧。”
王富贵皱眉摇头:“就她这情况,回去也受罪。”
疯媳妇听到林清河的声音,抬头看见林清河,嘴里开始不住嘟囔,疯媳妇站起身,握着双手就要往林清河的方向前进。
林清河以为疯媳妇是要回家,也就站原地没动,疯媳妇走到林清河跟前,趁林清河不注意,将手里的泥巴往林清河的身上扔。
疯媳妇发疯了:“我不会感谢你的,我不会感谢你的,都怪你。”
疯媳妇面目狰狞,干裂的嘴角因为撕扯的角度过大,开始渗出血丝,疯媳妇的脏手要抓林清河的脸。
林清河受到攻击,懵住了,还好王富贵反应快,立马将疯媳妇往旁边推,疯媳妇的脚没站稳,直接坐在地上。
王富贵恶狠狠地指着疯媳妇:“疯了吗?”
疯媳妇掰弄不过王富贵,坐在地上傻笑,指着王富贵和林清河的鼻子哈哈笑,笑着笑着眼角竟然流出一滴泪。
疯媳妇说:“我等了好久啊,就要快了。”
林清河吓到了,她觉得自己没做错,她为疯媳妇的孩子做了超度,怎么最后是这样的结果。
疯媳妇闹够了,闹累了,趴在地上喘着气。
王富贵趁机给林清河眼神:“你快过去,先回去。”
林清河没走,她高高扎起的马尾半垂着,没有从前高冷的感觉,现在的她眼角露出一丝疲惫。
林清河缓缓蹲下身子,不顾王富贵的阻拦,伸出白皙的右手,轻轻搭在疯媳妇的肩膀上。
疯媳妇害怕王富贵,对于林清河做出的动作,还以为林清河要打她,连忙往后缩身子。
林清河右手轻拍疯媳妇的肩膀低声安慰:“放心,老天有眼。”
林清河说这话的时候高照的寒冷的阳光照射在她的发丝上,闪出不属于这个季节该有的明亮的光芒,疯媳妇双眼浑浊,呆呆地看着林清河,眼中竟然出现一丝少见的清澈。
林清河的声音温柔有力,她这话意指被拐卖的像疯媳妇这样的大学生,意指被家暴的妇女,意指死去的可怜的未出世的婴儿。
王富贵轻轻拽着林清河的胳膊说:“走吧。”
王富贵哈出的热气在空中弥漫,迷住了他自己的眼睛,他瞥了眼疯媳妇,却见疯媳妇的眼中出现一抹不属于疯子的坚定。
疯媳妇反握住林清河的手,咧开嘴傻笑,她又恢复先前的痴傻状态。
疯媳妇傻笑着说:“回去吧回去吧。”
平安村其实是在苏北,苏北是一片平原,因此寒风刮在脸上的时候都是刺骨的疼。
等到了小屋,林清河的小脸已经冻得通红,王富贵催促林清河进屋,林妈早已在小桌子底下烧了盆火炭,火炭的温度勉强将这个桌子四周的温度上升一个档次。
王富贵用火钳将火盆从桌底勾出来,勾到林清河跟前,让林清河伸手来取暖。
林清河的手放在口袋里,伸出来的时候手面已经冻得麻木。
林妈看的有些心疼。
林清河笑说:“妈,我想要个手套。”
林妈心疼地说:“好好,我现在就回家给你拿个。”
王富贵笑嘻嘻地看着林清河,倏地从口袋里翻出个粉色绒面手套,针线缝的皱巴巴的,上面还绣了十字绣类型的小花。
王富贵将手套递给林清河,脸上还满是期待。
王富贵说:“快夸我,我自己做的。”
林妈是个开明的妈妈,捂嘴惊呼:“哇塞,也太棒了,富贵儿。”
林妈还用眼神暗示王富贵,王富贵笑嘻嘻的摸摸头。
林清河则默默地左右手翻看手套,最后鼓着腮帮说:“我都快冻死了在外面,现在屋里都有炭盆了,你还给我?”
王富贵显然是想到林清河会说这个,立马做出为难的表情,少年亮晶晶的眼睛在火光下一昏一亮,像极了萤火虫。
王富贵说:“那怎么办呢?是我考虑不周了,要不我收回吧?”
王富贵伸手就要把手套拿回去。
林清河立马将手套抱在怀里,摇头:“送出去的哪有收回来的道理,我勉强接受了。”
林妈听了,微笑着伸手点点林清河的脑袋瓜子。
林妈很满意王富贵,留了王富贵吃饭,农家就是简单的稀饭就拉各斯。
一碗稀饭下肚,浑身暖洋洋的。
陈温和早在林家人面前显现过形象,林妈烧的稀饭里头是加了盐的,喝起来很香,林妈特意给陈温和盛了一碗,又给躺在床边地下窝在稻草窝里的黄皮子也盛了点。
林妈把黄皮子的碗端过来说:“这是昨天盛的鱼汤泡饭,一口没吃,还在睡呢。”
林妈皱着眉头看看装了满满一碗的已经干掉的干饭,又抬头看看窝在窝边一步没挪的黄皮子担忧说。
林清河右手还端着稀饭,她抿着嘴:“好像回来后就一直这样了,就没醒过。”
王富贵夹了口拉各斯送嘴里,满不在乎地说:“不是昨天才回来吗,说不准是晕车,也说不准鼬科动物都有冬眠的习惯呢。”
陈温和站起来,两步飘到黄皮子跟前,半蹲着仔细看黄皮子的小胡须,小白胡须因为呼吸一颤一颤的。
陈温和伸手探在黄皮子的天灵盖处,他那虚无的双手穿过黄老三的额头。
陈温和闭眼感受了一下说:“气息是稳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