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北好整以暇,听着她砌词狡辩,顺便看了看大家的反应。
就连家里最老实的邵阳都能听出她在胡扯,更别提其他人了。
便宜大伯目光沉沉,想来会派人去调查。
一直未开口的邵家老爷子闭目养神,似乎眼前的这场闹剧和他无关。
坐在轮椅上的老太太揉着眉心,显然对于眼前的状况颇为不耐。她本来就不喜欢李燕菲,现在她又弄出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让她更加烦心。
大伯母和两个堂哥都不开口,沉默着坐在那儿,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或者什么都没想。
邵北也学着老爷子闭目养神。她来之前,原主刚刚经过从长途跋涉来到这里,身体已经精疲力尽了,再加上一来就要面对这么多陌生人的关注,和母亲的咄咄逼问,精神也紧绷的很。
等结果的时间,正好给她放松一下。
过不了多久,她这位刚被接回来的“真千金”也会被拆穿。
邵北对此期待不已。
她也想看看,李燕菲接下来还会有什么骚操作。
要说这位李女士,那真是敢想敢干的典范。
那是1971年,知识分子邵阳被下放到她老家李家沟生产队,作为一个“臭老九”,所有人都对他避之唯恐不及。
唯有土生土长的小村姑李燕菲女士慧眼识珠,看中了邵阳本人的风采以及他背后的身份地位,决定赌一把,赌他能够恢复往日荣光。
那么,她在他落魄时候的亲近就显得更加难能可贵!
所以,李女士主动靠近,嘘寒问暖,但是这些并没有打动警惕性颇高的邵阳。
但李女士特别有韧性,轻易不言弃,最后,又是酒又是土方催情药,直接拉着邵阳滚了柴火垛。
清醒以后的邵阳啪啪给了自己几个大嘴巴。
虽然他觉得事有蹊跷,但是发生了这种事,女人受到的伤害总是会更大一些。
于是,他捏着鼻子承认了这段关系,表示愿意对她负责。
李燕菲娇羞不已,对他说:“邵阳哥,我是真的喜欢你这个人。但是现在你的身份不太好,我怕咱俩的事传开了对你影响更大,咱们先偷偷处对象吧。等到以后你的条件改善了,咱们再公开。”
说白了,就是既想赌一把,又要给自己留后路,万一邵阳不能如她所愿的恢复身份地位,那她可以不承认这段关系,反正别人也不知道。
邵阳想了想自己的处境,确实不适合处对象。关系公开会影响到李燕菲的日常生活。于是,他同意了李燕菲的建议。
然而造化弄人。这段偷偷摸摸的关系才刚刚开始,邵阳就被一纸调令扔到了大西南,十年时间杳无音信。
当时走的急,他甚至都没来得及和李燕菲打声招呼。毕竟他臭老九的帽子又没摘掉,虽然需要他工作,但对他的态度却并不好。
他提出和李燕菲告个别的请求,来接他的人没同意。
李燕菲知道邵阳离开的消息的时候,顿时就傻眼了。她在心里痛骂邵阳,以为是他抛弃了自己,偷偷离开了。
她悄悄打听,什么消息也没打听到。
更让她傻眼的是,好几个月后,她发现自己怀孕了。
因为没有任何妊娠反应,李燕菲一开始只以为自己是长胖了,等到肚子一天天大起来,村里人看她的眼神已经有点不对劲了,她才意识到,她可能是怀孕了。
李燕菲没有办法,只好向她妈坦白了她和邵阳的事,李妈大为震惊,细细算来,她这肚子已经好几个月了啊。李妈很想打死她,但是又下不了手。
她带着李燕菲跑到县医院做了个检查。倒不是村里的赤脚大夫不会把脉,或者公社的医生查不出怀孕,而是这两个地方容易遇见熟人,李燕菲未婚先孕,这事儿最好不让任何人知道。
到了县医院一检查,已经六个多月了。流产是不可能了,引产又有风险,李家人无奈之下,只好让她把孩子生了下来。
最后那几个月,李燕菲躲在家里连门都不出。几乎没人见过她。
本来,李家人是想偷偷在家里给她接生,生完就把孩子扔了。但是李燕菲惜命,她不肯在家里生,坚持要去县医院。
李家人没办法,只好带她去县医院生了孩子。他们想把孩子扔了,也被李燕菲阻止,她心里多少还存着一丝侥幸,万一邵阳回来了,就算她已经再嫁,也可以凭借这个孩子和邵阳重新建立联系。
就这样,李燕菲把孩子抱回了家,对外宣称是自己捡来的弃婴。
李家人以为,这样能把大家糊弄过去,过段时间,李燕菲还能正常嫁人。
但谁也不是傻子。大家联想到她之前不断变大的肚子,又有那么长时间不出门,还有什么猜不到的呢?
在农村,寡妇再嫁不难,离婚再嫁也不难,但是未婚先孕,再嫁就不太容易。
上门提亲的一个好人家都没有,李燕菲的婚事就这么耽误了下来。
被她带回来的孩子,在李家地位尴尬,就是个纯纯的小透明,李家人没有打骂她,也没有让她当牛做马,就是无视她。每天给口吃的,饿不死就行了。
要说对她最恶劣的,就是李燕菲这个当妈的。别人只是无视她,李燕菲对她则是非打即骂。
李家人以为,李燕菲是被邵北的亲爹伤到了,所以迁怒于她。
当然,也有点迁怒的原因在里面。最关键的原因还是,邵北并不是她的亲生女儿。
当时,和她住在一间病房的,还有另一位产妇。那位产妇姓赵,她的丈夫姓孙,两口子都是县食品站的职工,家里条件不错。
恰好,赵女士和李燕菲前后脚生孩子,还都是女孩。这让李燕菲的心思一下子就活络了起来。
她的女儿回到村里,注定过不上好日子,不光物质条件差,身世更是会遭人诟病,既然这样,不如把两个孩子换一下,让她的女儿留在城里享福。
她不见得有多爱自己的女儿,但是动动手就能改变孩子的一生,她还是愿意的。
这位赵女士的丈夫要上班,婆婆要在家里带两个孙子,白天也没人陪床。而且她还有个小毛病,便秘,每次去厕所的时间特别长,又对人没有戒备心,去厕所的时候也没有将孩子托付给护士照管,就放在病房里。
完全不知道,就是这一举动,给了李燕菲可乘之机。
换了孩子以后,她火速办理了出院。之后还提心吊胆了好几天,担心对方会发现,没想到,姓赵的是个糊涂鬼,一直没有任何动静。
渐渐的,李燕菲放下心来。
她对外说邵北是捡来的,对邵北又是另一套说辞。动不动就说她为了生邵北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无师自通了PUA技能。
让邵北对她既孺慕又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