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立拿起过滤罩仔细查看，再次确认基本全新，只有淡淡的，不容易发现的一点点灰尘，想必是来路上留下的。
试着把过滤罩安装回主控板，刘立突然发现主控板边缘有一道淡淡的痕迹，刚好被过滤罩压住，而痕迹的外边却非常干净，靠里则稍稍有些灰尘。
就是这个差距，在主控板上形成一道不是太明显的痕迹。
念头稍一转动，刘立顿时明白：过滤罩是最近被更换过的，而且比以前的更厚！
只有这样，过滤罩才会压住原来过滤罩留下的痕迹。
再仔细检查一遍，刘立确认自己的发现没错！
难道说，上次事故之后，厂家把所有新车都更换了过滤罩？
想到这里，刘立查询厂家网站，却并没有发现车子召回的通知。
新车更换过滤罩，但已销售的车子未更换，为什么？
很快，刘立便有了最可能的答案。
事故确实是过滤罩不够厚导致的，但概率太小，所以只更换新车，已销售车辆则在例行保养时更换就好。
对于厂家而言，这种做法是成本最小的方案。
至于没有更换过滤罩的老客户出问题又能如何？
又不会是几十几百起的毁车事故，从之前的使用情况看，最多十起罢了，而且只是车毁，又不会人亡。
在肯定近期更换过主控板过滤罩的事实后，对于刘立而言，问题就变了。
变成：是不是过滤罩不够厚导致的系统故障而造成事故呢？
从刘立掌握的信息看，答案是肯定的，要不然厂家也不会批量更换过滤罩。
于是接下来的问题变成：过滤罩不够厚为什么会导致系统故障？
刘立把车子恢复原样在车位停好，回家查询资料。
以事故车为核心理出几个关键点后，逐一查着事故那天的各种信息，最后，刘立的注意力集中在关键的两条上面。
一是天气。
那天的天气总体晴朗，除了部分区域有雾，并且该区域的雾是因为当地有个将要淘汰的、全花旗国最后一座火电厂的排烟导致的。
因为火电厂归属于太平洋电力，并且发出的电力由刘立所在的变电站调度，所以刘立知道这座火电厂，而且还去过几次。
刘立知道那个区域起雾的原因，无非是空气湿度大、气温冷，火电厂排放物主要是水汽和一些粉尘，很容易和空气中的水分结合，形成雾滴，于是就有大雾。
二是事故车辆的归属。
媒体采访时伤者曾经说过一句话，他们是在夜班后回家的路上出事的，当时三个人都在睡觉，根本不知道什么原因导致事故的。
从行车记录仪的录像看，也是平稳行驶中突然失控而出事的。
这个年代，需要上夜班的工作已经太少太少，但技术落后的火电站就是其中一个，因此，刘立大概率能够确认，乘车的三个人就是火电厂的工作人员。
有了这两条信息，刘立给出一个事故原因的猜测。
火电厂排放的、具有一定腐蚀性的废气被车子多次吸入，从而损伤到主控板。
在特定条件下，有问题的主控板输出错误的控制信息，让事故车的两只前轮发生错误的操作，最终的结果，就是在车子高速行驶时，右前轮被整个扯掉，然后发生事故。
至此，事故的原因基本清晰。
但刘立也陷入沉思，并且越想就越是惶恐！
因为，他从空气损坏车机主控板的事实联想到自己！
泰路斯安排他去喝酒，是不是也想通过他呼出的空气影响变电站的控制？
回想一下过往，刘立发现平均每去喝三次酒，其中就有一次是第二天要进行切换测试的！
结果昭然啊：泰路斯就是通过他刘立去控制变电站的开关！
想明白这个事实，刘立被吓得满头大汗。
好不容易平静下来，刘立不停地回忆控制开关的构成，以及制作的材质，试图想清楚，呼出的酒精是如何控制手动切换器开关的！
那个纯机械的东西跟娇嫩的芯片完全不同，其运作和功能，绝对不是几口带酒精的呼吸就能影响的。
经过计算最终确认，他宿醉之后呼气的酒精含量，确实并不足以影响到整套开关系统的运行，因为该系统的金属占比超过百分之九十。
不多的几个非金属部件距离刘立很远，他呼出的酒精在强力新风设备的更换下，根本到了不那些地方。
也就是说，即便刘立对着切换开关喷粪，也无法影响到开关的运行啊！
不得已之下，刘立只得把关注点重新聚焦在最不可能出问题的地方：他手动摁下的控制按钮！
按钮的结构极为简单，就是一个塑料的帽子下面有个弹簧罢了，而且开关的具体操作与电力输送的最终改变隔着的物理和电子的控制机构共有八个！
也就是说，开关的这个动作，除了让配电的起始时间发生改变外，对供电的整个过程是不会有任何影响的！
说的直白点，刘立摁下开关的动作，就像打开一个盲盒的盖子，只能让盲盒中的物品暴露出来，而无法改变盲盒内的物品任何属性的。
那么，泰路斯为什么还要控制刘立去喝酒？
刘立想了一夜根本想不明白，不禁在心中怒吼起来：难道让老子喝酒，仅仅是为了影响我摁下开关的速度吗？
这是根本不可能的啊！
随即，刘立颓丧无比，只有一个念头在心中起伏不定。
难道我的价值并不在于A级异常进程的处理方面，而是影响变电开关摁下的速度方面？
抬眼看看窗外已经天色大亮，刘立洗漱过后，慢步走到变电站，和守在前台的黛丝打个招呼。
闷头走向工位时，随口嘀咕道：“安妮升级要多久啊……，我还怪想她呢……”
在变电站内部专用电脑前坐下，用自己的权限导出半年内换演练的数据，拿到老版本的沙箱上进行处理，很快就发现一个让他瞠目结舌的结果。
半年里，一共进行过36次切换测试和12次实际切换，总共48次。
在泰路斯安排他喝酒之前，切换完成的时间稳定在0.8--0.7秒之内，但在开始喝酒后，这个时间平稳上升，并最终稳定在0.8--0.9秒之内。
之所以造成时间加长，刘立认为是空气中的酒精部分溶解塑料按钮的表面，造成阻力增大导致的。
但是，这样做有用么？
能对电网的运行造成什么实质的影响吗？
刘立一边思考着问题，一边吃着黛丝送来的早餐，整个人都木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