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你朋友邀请你晚上去会所？”范茹惊了，从沙发上跳起来，用手指点着刘立的鼻子，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
确实，自从元世界大行其道之后，会所这种声色犬马的欢乐场受到极大的冲击，短短几年内便倒闭无数，剩下的也只有那种专门走高端路线的。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够接受元世界的娱乐形式，至少那些年纪大的有钱人，更喜欢真实的体验。
因此，会所的价格被炒到天价。
就算刘立属于高薪人士，但一个月的收入还是不够进入会所潇洒一次的。
“我也要去！”范茹吼道。
她确实想去见识下传说中的销金窟，顺便认识下刘立的土豪朋友。
至于把刘立看好，更是最重要的原因。
刘立有些迟疑。
他知道能在沙箱系统里说话的存在肯定是不简单的，但他并不知道对方对待自己是否友善。
如果对方心存恶意，就会把范茹陷入险境。
这种可能性不但有还很大，毕竟，刘立并不认为自己有大佬主动结交的价值。
不过很快，刘立还是点头同意了，“好的，我们一起去，如果你有朋友也可以叫上，但是不要超过八人。”。
一方面是对方说自己可以带十个以内的朋友，应当不会搞事；另一方面是如今的年代，安全性还是很高的。
最重要的是，他不想因为拒绝而让范茹觉着自己不够坦荡。
范茹一开始还因为刘立的犹豫不爽，但听说可以带朋友，立刻兴奋起来，站起身走到旁边，联系自己的好闺蜜来。
刘立看看坐在旁边的安妮，突然有个想法觉着似乎可行，便开口说道：“安妮，要不晚上一起去？”
“啊？”安妮的小脸上充满惊讶的表情，“你明明知道我是机器人的，还邀请我去会所，说，你有什么目的？”
“哈哈！”刘立干笑两声道，“你除了没有覆盖皮肤的地方还像个机器人以外，说你是个美女，没人不信的。”
“再说了，我认识你那么长时间，你觉着我把你当成机器人对待了么？”
安妮闻言，脖颈中的齿轮咔咔作响地把脸扭转到旁边，不动声色地思考起来。
刘立笑了笑，不再说什么，端起茶杯喝茶。
很快，范茹回来坐下，兴高采烈地说道：“我约了两个最好的朋友，都是画画爱好者，今晚可以介绍你们认识认识。”
刘立没多想，随口答应道：“好啊。说真的，我羡慕你还有两个好朋友。看看我，除了你之外，我可是一个朋友都没有，真是好可怜啊。”
话音刚落，就听安妮说道：“我去。”
范茹惊讶地看向安妮，不知她在说什么，刘立见状连忙解释两句后，对安妮说道：“太好啦，等下咱们一起走。”
在变电站简单地吃过晚饭，刘立抱着乘乘，和范茹、安妮一起，上了提前预订好的出租车。
无人驾驶的出租车以二十公里每小时的速度，驶过一公里多长的人车混行道路，转个弯走匝道上了汽车专用道后，速度便很快提升到一百二十公里。
路上的各色车辆都保持着同样的速度以及相同的间隔，偶尔有几辆车提高速度超车，旁边的车子也会适当调整让出足够的距离。
整条高速公路的运行及其有序，仿佛是一台精密的机器。
类似的场景从小见到大了，因此刘立对此熟视无睹，只是默默地看着窗外的城市灯火出神。
“你在想什么？”身旁的范茹轻声问道。
“啊，没想什么。”刘立回过神来，朝范茹微微一笑道，“就是，就是觉着整个城市像是，像是一台机器，没有什么活力。”
“啊？”坐在前排的安妮闻言回过头来，诧异地问道，“像机器不好吗？”
范茹倒是没有立刻说话，想了想，才点点头道：“我觉着你说的有点道理。”
刘立握握范茹的手，才又回答安妮道：“除了少了些生气，没啥不好的。”
“生气？”安妮追问道，“什么是生气？”
“欣欣向荣的外在，追求成长的内涵，人类互敬互爱、沟通交流的日常。”刘立越说越是惆怅，“这些东西，好像我们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拥有过了。”
“不对，你说的不对！”安妮立刻反驳道，“我们的社会财富已经是历史顶点，而且还在持续发展。”
“我们没有穷人、没有流浪汉，每个人都能开开心心地过着日子，追求着自己的兴趣爱好，”
“甚至都不需要工作，就能过上很多国家上等人的生活！”
“你为什么还说没有生气？”
刘立没想到一个智能机器人居然会发火不说，还反过来数落自己，诧异地吧嗒下嘴，才又解释道：“难道你不觉着大多数人犹如被圈养的动物一般，只是为了活着而活着。”
“啊！”范茹惊讶地捂上嘴，震惊无比地看着刘立。
她打心底认同刘立的话，因为她一直找不到自己在这个社会中的价值。
她从小好学，顺利地进入大学学医，但医学知识浩瀚如海不说，除了最顶级的那些人还能主持手术之外，更多的工作都已经被高端的医学治疗仓替代。
如果她还要在医学的道路上走下去，那么必须读完硕士和博士，然后进入实验室，过着整天面对计算机的枯燥生活。
并且，她必须在三十岁以前有所发现，否则的话，她的价值还比不过高端的智能机器人。
她不希望如此，所以不得不重新捡起小时候培养的爱好，绘画，然后选择服装设计专业，并读到硕士毕业，开个工作室，专门定制衣服，顺便画画。
可是世界是残酷的，她的设计工作得到的认可并不多，收入也只能维持温饱，好在还有国家的补助，才让她无需沉溺于元世界中，去过那种浑浑噩噩的日子。
范茹一直觉着自己的生活有问题，但一直没想明白是什么，直到今天，刘立一言捅破了窗户纸，让她看清楚问题的实质。
这里的生活真的如同圈养，不但不能体现个人的价值，而且还没有任何的希望。
刘立轻拍范茹的手背，笑着说道：“你的画很有创意的，我觉着一定能够成为大家。其实你只要在享受生活的同时，搞好创作就好。”
范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问道：“那么，我是不是该有个目标？”
“一个目标太少，我觉着你至少有两个。”刘立笑道，“一个是画出你认为的最美丽的世界，二是在合适的时候办个画展，好寻找更多的同道之人。”
范茹身子一软靠着刘立，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刘立，柔声说道：“这两个目标真是不错，我觉着我有努力的方向啦。”
“哈哈，只要你开心就好。”刘立揽住范茹的肩膀，让她靠得更舒服些。
立刻，车里的气氛变得温馨起来，可惜还是被安妮打破了。
她转过头来，严肃地问道：“你觉着是什么原因造成的现状？”
“呵呵！”刘立不爽地干笑两声，“还不是那些高高在上的人做的好事！他们拥有足够的财富和资源，为了继续拥有下去，他们必须把普通人的怒火压制到最低，然后就使出各种手段，还利用人工智能进行加强，从而限制普通人的发展、控制他们的喜怒，于是你就看到现在人类被圈养的状况。”
安妮想了想又问道：“但人类的生活品质和平均寿命都提高到历史最高水平了啊，从这些指标看，被圈养也没什么不好的啊。”
“呵呵。”刘立又干笑两声，极度后悔邀请安妮的做法，如果没有她的存在，那么他和范茹的两人世界将非常完美。
但考虑到邀请安妮当保镖能够获得太平洋电力这个庞然大物的背书，可以化解掉足够多的危险，刘立觉着还是回答安妮的问题比较好。
“你知道吧，社会的发展高度是由精英决定的，而社会的发展底线则是由平民决定的；把这个道理延伸开了说，如果人类想持续的发展下去，必须照顾到绝大部分人的整体发展，而不是小群体的个别发展。”
安妮纠结着转回身，看着车外的风景，良久后才感叹道：“社会科学还真是复杂，想要设计个验证模型出来，难度都不小。”
刘立闻言又笑了。
人类从整体看，共性是发展的主流，不管是生理方面的还是心理方面的，都是如此；但在社会发展起来、每个人都衣食无忧之后，个性则成为主流。
然而，在道德、法律、公序良俗的框架之下，个性的直接结果，就是个人行为的随机性。
即便如今的科技高度发达，但人体这个极度复杂的系统仍然没能透彻研究，更遑论叠加上社会生活、工作经历和教育等等其他的变量因素。
想要搞个能够全面模拟社会运行的模型出来，何其难啊。
安妮听见笑声，怒了，扭头瞪着刘立，恶狠狠的说道：“你笑个屁！”
“哈哈！”刘立又大笑几声后，才又解释道，“如果你有元世界权限，尽量去收集每个用户的基础数据，那么你就会发现，人和人是绝对不同的，而且还是大不相同。”
“所以啊，你想用个模型就能把人类社会研究透，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情。”
安妮又陷入思考，喃喃说话转过头去，“元世界么，值得尝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