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嗯？那是......
正吃羊肉串吃的欢的柳轻柔嚼东西的动作越来越慢，望着街对面一棵大树下的几人升起了满心疑惑。
那不是洪郡王一家吗？
柳轻柔四下瞅了瞅，竟然没见到洛青黛。
这是怎么一回事？洪郡王不是最宠洛青黛，连自己的儿女都忽视的吗？这会儿这么紧张的在说什么？
好奇心起，柳轻柔将披风上的兜帽掀起盖在头上，往下拽了拽遮住自己半张脸，这才去了对面，在旁边一个卖馄饨的摊子坐下。
这会儿摊子上只有零星几个人，摊主刚刚煮好一碗馄饨一抬头就看见了柳轻柔，快步走过来问：“客人吃点什么？”
柳轻柔手里还举着两串羊肉串，闻言道：“来一碗最小份的馄饨。”
摊主点了下头，很快就又去煮馄饨。
柳轻柔忙屏住呼吸，努力竖起耳朵偷听旁边大树下几人的对话。
“琳琅，是为父错了，我......我真的不知道以前是怎么回事，就跟着了魔似的对洛青黛好，忽视了你们。”
前些日子，半夜里睡得好好的洪郡王突然大口大口地呕血，血里还有些密密麻麻的如同小米一般的虫卵和不停蠕动的小虫子。吓得惊醒的郡王妃差点晕过去。
哆哆嗦嗦地让下人把大夫找来，大夫什么也没看出来，就开了些补气血的药。
那天过后，洪郡主就像是突然变了一个人似的，以往的他满心满眼只有洛青黛这个义女，但是呕血后，却开始关心儿女妻子。
但被他忽视了这么多年，挨了这么多年的冷眼，除了郡王妃对他态度亲近了些，几个子女皆是冷脸相待。
时间一久，慢慢回忆起当初自己干的那些“好事”的洪郡王简直是悔不当初。他当真是鬼迷了心窍，扔下自己的亲生儿女不疼不宠，偏偏去关心一个外人！
懊悔不已的洪郡王已经翻来覆去道了无数次歉，可对他已经彻底冷了心的子女却依然不愿意理他。
洪郡王愁啊，愁的头发大把大把的掉。
终于，秋琳琅开口了。
“洛青黛失踪了，所以你想起我们了，那要是哪天她突然回来了呢？你是不是又要冷待我们？”秋琳琅苦笑，“我们宁愿你还是像从前那样无视我们。”这样，他们就不会抱有期待，最后也不会太过失望。
垂眸看着地面的两个儿子没有说话，但明显是赞同妹妹的话的。
背对着大树吃馄饨的柳轻柔惊呆了。刚刚秋琳琅说什么？洛青黛失踪了？
好好的一个人怎么会失踪的？尤其她还是郡主，竟然半点风声都没有听到。
百思不得其解的她咬着一颗鲜肉小馄饨抬起头，顿时被坐在面前的几人吓一跳。
偷听的太过专注，居然没发现这几个人是什么时候过来的，太大意了！
“你听到什么了？”柳从吟压低声音问，看她眼珠子转了转，他道：“人已经走远了。”
柳轻柔飞快回头看了一眼，发现果然没人了后，这才小声说：“我听见秋琳琅说洛青黛失踪了，洪郡王正和他们道歉，说以前忽视了他们。”
桑鹿鸣悄悄扫了眼自家若无其事喝摊主送上的寡淡茶水的世子。
“这是幡然醒悟了还是怎么的？”略有耳闻的柳从吟惊讶。
“谁知道呢。”柳轻柔对洪郡王醒没醒悟不感兴趣，她只好奇洛青黛去哪儿了？是真的失踪了，还是背地里在搞什么古怪。
“诶，五妹你看那儿！”柳从吟示意她看不远处花灯下的一行人，“那个是不是那天见过的大牛的妹妹？”
柳轻柔转过头，心头微惊，还真的是。
虽然涂脂抹粉，穿着绫罗绸缎，插着珠钗步摇，整个人从头到脚焕然一新，可那张脸的的确确就是大牛妹妹。
“她这是嫁给了那个地主老爷吗？”旁边的夏竹轻声问。
不怪夏竹发出如此疑问，主要是大牛妹妹旁边那个伸手搂着她腰的上了年纪的男人实在是太显眼。
在隔壁桌收拾碗筷的摊主听见他们的谈话忍不住插嘴：“那就是大牛的妹妹翠娘。”
“您认识？”摊主一句话吸引了所有人注意力。
摊主也是个憋不住话的，见他们感兴趣，又看自家老婆子和儿子儿媳忙的过来，便将碗筷一搁，快言快语说了起来。
“我当然认识了，我以前就住大牛家斜对面。后来儿子儿媳在城里摆了这个摊子，唯一的女儿又出嫁了，儿子儿媳就把我们老两口接到城里来了。”摊主先是乐呵呵说了下自己的事。
柳轻柔听了立刻夸道：“您二位好福气啊。儿子儿媳都这么孝顺。”
果然，听了夸赞的摊主脸上的笑越发灿烂，说起大牛他们家的事也更是详尽：“那翠娘前些时候不是宁死不从不愿嫁给地主老爷做小碰了头差点死了吗？后来救活了过来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听说啊，不是嫌弃家里的饭菜粗淡，就是嫌弃衣裳破旧。以前那么懂事听话勤快的女娃娃，鬼门关走了一遭后变得又懒又凶又恶。”
摊主叹气：“村里那些半只脚迈进棺材里的人都说这从鬼门关拉回来的怕不是翠娘，而是哪个孤魂恶鬼。否则怎么会一夕之间性情大变。不仅和爹娘兄长顶嘴，还巴巴的送上门去给地主老爷当了妾。不过啊，听说翠娘可受宠了，那地主老爷好多次为了她责骂发妻。若不是族里拦着，他还想休了发妻将翠娘给扶正呢。”
曾经见过大牛他们的柳轻柔几人听的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摊主说完也没想等到他们有什么回答，收拾好先前的碗筷走了。
因为翠娘的事，一行人都有些心不在焉，后面燃放的烟花爆竹都没兴致看，便分开各自回了家。
憋了许久的桑鹿鸣终于是忍不住了，搓了搓胳膊：“爷，您说，这世上真的没有鬼吗？”那个翠娘性情大变的日子，和他们烧了洛青黛的日子竟然是同一天。光是往深处想一想就慎得慌。
裴云寒也很疑惑，他是不信鬼神的，可现在发生的一些事却让他从懂事后就坚定的信念开始动摇了。
不不不，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鬼神，如果有，双手沾满鲜血的他又怎么会好端端活到现在？那些死在他手上的人临死前可都是咒他死无葬身之地的。
“让人去将翠娘解决了。”他一直秉承的信念是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
若是让玄十一知道了他心里是怎么想的，肯定会觉得他和自家殿下合得来。
桑鹿鸣也不放心这么个可能是洛青黛转生的人在眼皮子底下晃荡：“是。”
被翠娘哄着在城里买了一套宅子的地主老爷刚刚睡下，翠娘正坐在铜镜前擦拭头发，擦着擦着她忽然瞪大眼睛，大惊失色地站起身。
无声无息出现在她身后的黑衣人抬手，一道亮光闪过，翠娘脖颈喷出一股血，瞪大眼睛倒了下去。摔倒的她带翻了镜台前的凳子，巨大的声响惊动了地主老爷。
已经五十多的地主老爷一坐起身，就看见自己刚纳进门没多久的姨娘双眼圆睁的死相，再一看那跟煞神一样的黑衣人朝自己看过来，竟直接吓得身体抽搐，身下晕开一滩痕迹，就这么活生生吓晕了过去。
黑衣人收回准备看向地主老爷的眼神，看了眼死的透透的翠娘，想到桑护卫说的尽量除根的吩咐，不放心地提剑将翠娘的头砍了下来，扔进了还烧着的炉子里。
临走前，他想了想，转身又把翠娘的首饰拿了些走，然后把其余的妆匣打翻。
满意地看了看自己制造出来的入室盗窃杀人的犯案现场，他如同来时那般悄无声息的又离开了。
第二天早上，左等右等没等到老爷和姨娘来吃饭的下人来到院子里敲了敲门，侧耳听了听，没有听见一点动静，下人迟疑着推开门。
片刻后，一道凄厉的尖叫划破了此处宅院的上空。
*****
柳家。
昨晚和四哥聊了很久，今个早上直接错过早饭的柳轻柔正在院子里活动手脚，听见从院子外头经过的下人小声说着什么头都被砍了，地主老爷吓瘫了。
“十一，你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坐在小马扎上给灰狼梳毛的玄十一道：“翠娘死了，被人砍了头，扔进了取暖的烤火炉子里，那个地主老爷估计是看见了她被杀的经过，直接吓瘫了。听说现在除了眼睛能动，就跟个死人差不多。他的几个儿子已经把他那些姨娘赶了出去，在分家产了。”
柳轻柔拉了拉筋：“你觉得是谁干的？”
玄十一将梳下来的狼毛放到手边的盒子里码好，按了按，柳小姐说多攒一些给他做个狼毛帽，所以他现在给大灰梳毛梳的可勤快了。
“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他就不信柳小姐这脑子会想不到那个人身上去。
柳轻柔换了条腿拉筋：“我就是没想到他竟然会对洛......下手。”
玄十一冷笑：“要是换了我们家爷，第一时间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就会直接把人宰了，哪儿还会让她继续上窜下跳的蹦哒。”
“喔～所以你们家爷早就知道了呀～～”
给大灰梳尾巴毛的玄十一手一顿，头往下低了几分。
柳轻柔笑着走到身边蹲下：“来，告诉我，你家爷还查出来了些什么？”
玄十一委屈地跟个狗子一样：“柳小姐，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别问我这个了。”
“行。”柳轻柔点点头，“我换个问法，你们家爷都让你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
玄十一头垂的更低了：“爷说你能猜到的就说，猜不到的就不许说。”
柳轻柔笑得很温柔：“十一啊，再帮我给你家爷送封信呗。”
哭丧着脸的玄十一好想拒绝。
*****
大衍皇宫。
夏侯珺闲着没什么事，跑来弟弟这儿给他收拾屋子。
“这些东西都好多年了，你怎么还留着？”捏了捏已经有些滑丝的布老虎，夏侯珺笑着对晒太阳的夏侯殷摇了摇。
昏昏欲睡的夏侯殷拢了拢身上的毯子，这会儿还没开春，太阳没多暖和，他打了个哈欠，侧头看了眼那只布老虎，奇道：“你都从哪儿翻出来的？”这布老虎他记得很清楚，还是夏侯珺第一次给他做的小玩意儿，手艺不怎么好，耳朵一只大一只小。
“就这个箱子啊。”翻出来的东西越来越多，夏侯珺忽然升起了一种淘宝的感觉。
“诶？这件衣裳......”夏侯殷看了看那非常明显的被修补过的袖子，震惊了，“哇！这是哪家的绣娘给你补的？这手艺也太差劲了吧！还比不上我十二三岁那时候！”
夏侯殷打起精神又瞅了眼，这一看顿时忍不住笑了起来。
夏侯珺让他笑得一头雾水：“怎么了？”
夏侯殷起身，旁边的宫女立刻上前将毯子抱起来叠好。
他走到夏侯珺对面蹲下，指着那个修补过的刺绣说：“这就是那个很有意思的小丫头补的。”
夏侯珺愣了下，随后起了兴致：“就是你说的那位柳姑娘？”
夏侯殷点头：“嗯。”
夏侯珺忍不住戳了他手臂一下，笑着问：“诶，你要真对人有意思，就让父皇派使臣过去求亲，想必大乾皇帝不会拒绝的。”
“就她那脾气，我还想多活两年。”夏侯殷笑道。
夏侯珺脸上的笑突然消失，垂眸将衣服重新叠好，轻声说：“什么多活两年的，这种话不吉利，以后不许再说。”
夏侯殷还是笑着：“好。”
“殿下！”木长易从外头走进来，行了个礼后，将手里的信往前一递，“玄十一又送信过来了。”
夏侯殷莫名的觉得又是柳轻柔的事，接过来拆开扫了一眼，果然不出他预料。
只不过这一次倒是毕竟正经，只洋洋洒洒写了两大张纸的她的各种猜测。
夏侯殷看完后想了想，铺开纸提笔写上两个字，等墨迹干了后叠好交给木长易。
木长易看见他写的是什么，叹了声：“您二位可真是够无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