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你们可算是回来了。”拎着桶准备来院子里浇花的韦不平听见狼嚎声一溜烟儿跑出来，手里还拎着个水瓢，“嚯！好家伙！”
他两眼发光地看着灰狼：“真帅！”
颠颠儿地凑过去企图伸手摸灰狼的他被灰狼眼睛里的嫌弃震惊了：“打哪儿弄来的？这么通人性！”
“自己跟上来的。”柳轻柔警告他，“你别手欠啊，咬着你可不赖我们。”
“不会不会。”韦不平欣喜地绕着灰狼走来走去，浑身上下仿佛写满了“好喜欢”三个字。
柳轻柔懒得再看他，和柳从吟他们一趟一趟地往屋里搬着东西。本来他们的行李不多的，回来的路上看见些有趣的便买了些，零零碎碎的，一不小心就塞满了车厢。
好在灰狼和他们相处了一段时间后对他们的容忍度大大提高，晚上愿意让他们挨在它身边睡。虽然是七月份，但野外的晚上还是冷飕飕的，和灰狼挤在一起睡温度刚刚好。
“快快快，你们饿了吧，来，快吃饭。”趁着他们收拾的时候，孟氏去了小厨房，快手快脚做了三菜一汤。
柳轻柔和柳从吟洗了手，坐下后有些迫不及待地端起碗。
“唔，好吃！还是阿娘的手艺好！”柳轻柔腮帮子鼓鼓的，笑弯了眼。
“今天晚了，明早我让甲三去市集买些肉莲藕回来，运气好说不定还能买到莲藕，到时候给你们炖汤喝。”看他们吃的香，孟氏笑得合不拢嘴。
“阿娘，我要吃你做的红烧猪蹄。”柳轻柔点菜。
“五姨娘，我想吃梅菜扣肉。”柳从吟忍不住也点了菜。
孟氏开心地连连点头：“好好好，做做做，都做。”
几人正开开心心说着话，突然听见院子里传来灰狼呜呜地威胁声。
柳轻柔连忙放下筷子跑出去，生怕灰狼咬了人。
结果等她走到门口看清了来的是谁，就是一撇嘴：“万姨娘，您怎么有空来这儿了？”
万氏横看竖看她不顺眼，凭什么她能在学宫继续求学，而她的女儿就要逼不得已去嫁人！
好在她还没有被气的彻底昏头，只是语气淡淡地说道：“家里上上下下这么多人，你带回来这么一头凶恶的畜牲是什么意思？万一咬着谁了，你是准备以命偿命，还是怎么的？”
“大灰是不会随便出去的，只要没人不长眼的随便闯进别人的院子。”柳轻柔意有所指地看着她。
大灰？柳从吟疑惑脸，什么时候取的名儿，他怎么不知道？
万氏脸沉下来：“老夫人年纪大了，受不得惊吓。”
“祖母那儿我自会去请罪。”
万氏冷笑：“走了三年，真是越来越放肆了。”
“哪儿敢。”柳轻柔笑着说。
就在两人互相瞪着对方不说话时，不知道谁将柳乘风叫来了。
柳乘风只扫了一眼那头懒洋洋的灰狼就皱紧了眉，以他的眼力来看，这在狼群里绝对是头狼，且野性极大。
“哪儿来的？”他看向自己这个越来越看不懂的女儿问道。
柳轻柔有问必答：“秦州的一座山上的。”
柳乘风有些惊讶：“一路从秦州跟到了晋州？它没跑？”
“没，所以觉得它和我们有缘。”柳轻柔摸了摸灰狼的耳朵。
灰狼看她一眼，到底是没躲。
柳乘风沉吟片刻，道：“怎么说也是狼，如果实在要养，可以养在庄子上，府里地方窄，人也多。”
这头狼太过威风，就是柳乘风也不想放它走，养在庄子上也算是一个谈资。
“我无所谓呀，不过这头狼主要是跟着四哥的，您问问他吧。”柳轻柔很没义气地将锅甩到了自家四哥头上。
柳乘风这时才看向那个没什么存在感，一声不吭站在孟氏身后的儿子。只不过这一看之下，整个人如遭雷劈，登时愣在当场。
如果说以前柳从吟只是眼睛和柳乘风心里的白月光很像，那么现在长开了的他眉眼之间都和左清吟非常相似。若非他轮廓没有那么柔和，恍惚间柳乘风还以为那人正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
缓了缓心里的震惊，他看着柳轻柔，想要证实自己心中的猜测。
柳轻柔对他笑了笑，算是默认了。
万氏发现眼前的情况有点不对头，明明自己吩咐下人把老爷叫过来是为了让他站在自己这边，处理了那个臭丫头带回来的狼，给她找不痛快的，怎么这会儿看起来柳乘风像是要站到对面去？
下一刻，柳乘风开口的话差点没把万氏给气死。
只听柳乘风说：“既然是从吟想养的，那便养吧。不过平时得注意着点，别让它伤到人。”
什么叫“既然是从吟想养的，那便养吧”？！
你不是一向不看重这些子女的吗？
万氏心里的小人简直快把手绢撕破，但偏偏还得努力将怒气收起来。
在万氏气的快咬碎一口牙时，送虞轻回了家的玄十一溜溜哒哒的在下人的领路下走了过来。
玄十一不认识其他人，只叫了一声柳小姐柳少爷，便走到柳轻柔身后一杵。
殿下让他跟着柳小姐七八年，他得听话。
”你是什么人？”万氏狐疑地看着他。
玄十一脸上虽然有道疤，可模样生的不差，此刻冷着一张脸站那儿，换身衣裳说是谁家的公子哥都有人信。
玄十一看所有人都盯着自己，伸手进怀里掏了掏，掏出来一块令牌，握着令牌的手往前一伸，道：“我是裴云寒裴世子派来保护柳小姐和柳少爷的，各位老爷夫人叫我十一就好。”
柳轻柔和柳从吟：“？？？”
虽然一脑袋问号，可他俩识趣地没在这档口提出质疑。
看了眼柳乘风，见他轻轻点了下头，示意那令牌是真的后，万氏想吐血。这柳轻柔到底是走了什么狗屎运，竟然得了镇国公世子的青睐，还大老远派人保护着她！
柳乘风虽然也吃惊，可到底混迹官场多年，很快收拾好惊讶，对玄十一道：“可要为你单独准备一个院子？”
玄十一摇头：“不必麻烦。”
柳乘风点点头：“那行。”他没再多说什么，转身离开。
万氏见他走了，也离开了。只不过离开前还狠狠瞪了柳轻柔一眼。
等到所有人离开，柳轻柔和柳从吟终于憋不住了，问玄十一：“你这令牌搁哪儿造的假货？”
“什么假的，这是真的。”玄十一把令牌重新塞回怀里。
“真的？！”柳轻柔傻眼了，“你不是夏侯殷的手下的吗？”
“是啊。”玄十一点头。
“那你这......哪儿来的？”
“偷哒。”
”啊？！”在场所有人被这两个字震的有点发懵。
玄十一悄声说：“我们家爷吩咐长易去偷的。”说完他还得意地笑了笑，“没被发现。”
众人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只给他一个厉害的眼神。
有了柳乘风的许可，灰狼算是在柳家彻底扎下根。偶尔太阳没那么大，柳轻柔还会领着它去花园里晒晒。下人看它每次都懒洋洋地趴着，哪怕他们从它旁边走过，有时候不注意踩到它的尾巴或者爪子了，也只是挪挪尾巴和爪子，根本不理他们，渐渐也胆大起来，将它当做普通的猫猫狗狗。
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柳从士他们也陆陆续续回来了，随着他们回来的还有一个消息——柳碧青为逃避罪责纵火自焚。
据说万氏听到消息后，当场气急攻心呕出一大口血后晕了过去。
何氏也生气，可不是生气柳碧青去世的事，而是气她败坏了柳家的名声和门风。她甚至想直接将柳碧青从柳家除名。
柳乘风听说后没说同意也没说拒绝。
不过万氏醒来得知她的打算后，带着人披头散发地冲到了何氏住的雅竹院，失了唯一的女儿，万氏已经没有什么怕的了，直接动手和何氏打了起来。
何氏养尊处优那么多年，年纪又大了，哪里是她的对手，哪怕有许多下人护着，依然被发了疯似的万氏抓花了脸，还被她一花瓶砸破了头。
匆匆赶回来的柳乘风大怒，直接让下人将万氏压进佛堂关了禁闭，什么时候反省了，知道自己错了，再放她出来。
包扎好头，缓过来的何氏哪肯放过万氏，非要让柳乘风把她发卖了，否则就是不孝。
柳乘风还想从万氏口中得知柳从吟的事，哪肯答应。安慰了老母亲几句便借口府衙还有事离开了。把何氏气够呛，直嚷嚷不孝子！
这些天因为太阳太大一直窝在院子里没出过门的柳轻柔一边磕着瓜子，一边双眼放光地听甲三和韦不平手舞足蹈绘声绘色地说着万氏和何氏还有柳乘风三人之间的鸡飞狗跳。
“我爹真的没答应发卖万氏的事？”
“没。”甲三摇头，他小声说，“听伺候老爷院里的人说，老爷因为嫌烦，已经两天没回来了。”
柳轻柔侧头看柳从吟：“四哥，我觉得他很快就会去找你了。”能憋这么多天，她已经挺佩服她这位父亲大人了。
柳从吟将大鹦鹉磕掉的坚果壳扔到旁边的桶里，又拿起一颗花生给它：“反正他最先找的是你，从你嘴里确认过后，估计才会来找我。”
柳轻柔将一颗核桃推到他手边：“赌一颗核桃，他会等乡试过后再来找我。”柳乘风虽然对子女不怎么上心，可是在学问这方面还是挺重视的。
“不赌，明摆着的事。”柳从吟哼哼。
柳轻柔撇嘴。
*****
转眼迎来乡试，柳从吟收拾好要带的笔墨，坐上了马车。柳轻柔和玄十一送他到了考场。
“四哥，放宽心，咱不紧张啊，你还年轻，这次要是......”柳轻柔话还没说完就被柳从吟敲了一记。
柳从吟哭笑不得：“你就不能盼着我点好？”
让他不紧张，其实自己反而紧张起来的柳轻柔委屈：“我那不是让你先做好最坏的打算嘛。”
“我真是谢谢你。”柳从吟很无奈。
说话间，很快排到了柳从吟。
在检查过他携带的笔墨没有异常后，就将他放了进去。
柳从吟转身对自家五妹挥挥手：“回去吧，太阳越来越大了。”
柳轻柔用力点头：“四哥，你别紧张啊！”
等人消失在门口，柳轻柔这才苦了脸：“十一啊，怎么办？我好紧张。”
玄十一叹气：“有什么可紧张的，就像你没说完的，这次考不好还有下次。再说了，柳少爷学问不差，就算不能中前三，也不至于名落孙山吧。”
“有道理。”柳轻柔点点头，“我们去买烤串吧。”
“嗯？”玄十一愣了。不明白话题怎么一下子拐到烤串上了。
柳轻柔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太紧张，有点饿了。”
玄十一：“......”
在柳轻柔坐立不安中，三天考试一晃而过。
一大早就匆匆赶到考场外的柳轻柔很快看到了柳从吟，还有他旁边的虞轻。
“四哥！虞大哥！”站在马车边上的柳轻柔用力挥手。
吃喝拉撒全在小小的隔间里解决，天气又热又闷，柳从吟和虞轻肉眼可见的憔悴。
两人结伴走近了，柳轻柔才发现他俩眼圈都是青黑的。
“你们快进马车里歇歇，我在酒楼订了饭菜，到了地方叫你们。”
都没拿对方当外人，柳从吟和虞轻也没推辞。钻进马车里，躺下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等到了酒楼，柳轻柔看饭菜上齐了才下楼来将两人叫醒。
睡了一会儿，恢复了点精神的柳从吟和虞轻大口大口地吃着菜，扒着饭。
考场提供的饭菜是真的太难吃了！没有油水不说，还不怎么新鲜。
有人肠胃不好，吃完拉了一天肚子。
好巧不巧的是，拉肚子那人刚好就在柳从吟隔壁，柳从吟写策论的时候，耳朵里全是噗噗噗的声音，一阵阵销魂的味道不停钻进他的鼻子里，要不是他忍耐力好，差点写不下去。
虞轻运气比他稍微好点，附近没有拉肚子的人，但是有一个不知道吃了什么特别爱放屁，那连环屁又臭又响，简直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