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玉儿虚弱地靠坐在榻上：“你想问什么？”
柳轻柔竖起一根手指：“第一，你可知道我身边这位姓甚名谁？”
玉儿面色不变地摇了摇头：“他从来没有和我说过他的名字，我只知他姓桑。”
柳轻柔点点头，接着问：“这个问题有些隐私，你知道和你发生过关系的这位桑公子身上都有什么印记吗？”
玉儿耳根有些红：“这种事......熄了灯，谁知道呢？”
“很好。”柳轻柔继续问道：“第三个问题，与你在一起的那人，你确定是我这边这位吗？”
柳轻柔笑了笑：“玉儿姑娘，想好再回答喔。”
玉儿掩在被子下的手用力握紧，片刻后，她轻点了下头：“是。”
桑鹿鸣急了：“我......”
柳轻柔抬手制止他，看着玉儿：“我知你或许是有难处，但你不该如此诬陷一个好心救你的人。”
她站起身：“你可知我为何称呼他为桑护卫？那不是因为他姓桑，而是他名字里有一个桑字。”
玉儿身体抖了下。
“另外，你说不知他身上有何印记，可我这个外人都知他后肩靠近右侧有一块红色的蝶形胎记。”
桑鹿鸣瞪大眼睛，忍不住摸了摸自己后肩。
“或许你会好奇我是如何得知的。”柳轻柔转身往外走，“其实很简单，他练武的时候会脱了上衣，我想，去过校场的人，应该不止我一人看见过。”
玉儿彻底慌了：“我......”
柳轻柔不再看她，和桑鹿鸣撩开帘子出去了。
外头，挤的比较前面的人将柳轻柔和玉儿之间的谈话一字不落地写下来往后传，是以在场所有人都知道了她们在里头说了什么。
此时看向桑鹿鸣的眼神很是复杂。同情中夹杂着点点幸灾乐祸，还有一丝丝佩服。
同情他被人诬陷，幸灾乐祸不是自己，佩服他居然这么容易就脱身。
一直安静如鸡的桑鹿鸣直到回到柳轻柔他们院子，才终于憋不住地开口问道：“我肩上真有胎记？”
“我怎么知道。”柳轻柔看他一眼。
“那你说的这么信誓旦旦......”
“唬她呢，笨。难道你还真不姓桑？”
桑鹿鸣：“......”
柳轻柔也是真的服了：“我说你家世子心眼儿那么多，你跟了他这么久，怎么就没学到半点？”
桑鹿鸣委屈低头。
“我看你哪天被人卖了还会傻乐着帮人数钱呢。”柳轻柔简直多看他一眼都心累，挥手赶人，“回去好好反思一下。”
“喔。”桑鹿鸣垂头丧气地转身走了。
回去后，看见自家世子正坐在院子里，他磨蹭着上前：“爷......”
裴云寒睁开眼，侧头看他：“吃亏上当不长记性说的就是你。改天让人卖了都不知道。”
桑鹿鸣简直恨不得地上扒条缝钻进去：“您怎么和五小姐说的话都差不多啊。”在那边被训了，回来还得挨训。话还都差不多，都是说他蠢。
光是想想都郁闷。
“她说什么了？”裴云寒往后倒去，摇了摇躺椅。
“她说......”桑鹿鸣瞅了他一眼，飞快说道：“你家世子心眼儿那么多，你怎么就没学到半点。哪天被人卖了还傻乐着帮人数钱。”
裴云寒：“......”
桑鹿鸣后退一步，小声嘟囔：“这是五小姐原话。”
裴云寒冷着脸，抬手一指墙角。
桑鹿鸣蔫头耷脑地走过去，将剑放到一边，熟练地倒立起来，面壁思过。
以前每次惹世子生气了，都会落得这个责罚。细想一下，他好像已经很久没有倒立过了。
“还有精力走神，再加一刻钟。”
桑鹿鸣：“......”
*****
这天，柳轻柔正在先生那儿背诵诗文时，突然来了一个肃卫队，让她过去官老先生那里，说是柳乘风到了。
柳轻柔看向先生，先生对她挥挥手，示意她快过去。
到了地方，柳轻柔看见门口还站着柳从士他们。柳明珠看见她，狠狠翻了个白眼，还重重哼了一声。其他人倒是没什么反应，看她一眼就低下头，继续走神发呆。
柳轻柔走过去，快速往里扫了一眼。发现不止柳乘风过来了，万氏竟然也过来了。
此刻柳碧青跪在下方，柳乘风和万氏坐在左侧，脸色都非常不好。
尤其是柳乘风，脸黑的跟锅底差不多了。
柳轻柔还要再看，感觉到什么的柳乘风已经转过头来，目光如炬地盯着她。
柳轻柔镇定的行了个礼便走到旁边。
不多时，柳从吟也脚步匆匆过来了。
“四哥。”柳轻柔挥手。
柳从吟快步走到她面前，低声问：“怎么样？”
柳轻柔摇头：“我刚来一会儿，没听见说话呢。”
两人刚说完，里头就响起了万氏的声音。
“我不同意！”
“你不同意？你以为就她现在这样，还有什么更好的选择吗？”柳乘风冷声道。
“她就是这辈子嫁不出去，我也不会同意让她嫁给一个废人！”万氏气的修剪精致的指尖都快掐进掌心。
“她若是不嫁，你就等着她被送进清水庵吧。”柳乘风道。
清水庵由地方豪绅宗族建立，几乎每座城都有，其他国的名字可能不同，但作用都一样，是专门用来关那些德行不端的女子的地方，进去了几乎没有再出来的。
万氏手抖了下，眼里露出挣扎。
若事情没有闹大，她还能把女儿悄悄接走，解决掉那个孩子，以后再给她寻个普通人家。可现在事情已经闹得沸沸扬扬，她如何能将人带走？
柳碧青是知道清水庵的，忙求救的看着万氏：“娘，女儿不要去清水庵！”
万氏眼眶红了：“你糊涂啊！”
柳碧青用力掐着掌心，想说是柳轻柔害的她，可万一他们追根究底，查出来是自己先对柳轻柔动的手，自己岂不是还要背负一个戕害姐妹的名声？
思及此，她只能将已经涌到嗓子眼儿的话给咽回去。
柳乘风转头看着官老先生：“郝家那边......”
官老先生正要说话，郝夫人就从外头进来了，想来是得到了消息。
看了眼柳乘风和万氏，郝夫人笑着说：“来龙去脉，二位想必也清楚了，可否告知答复？”
万氏板着脸不说话。
柳乘风按了按眉心，开口：“令子呢？婚姻大事不是儿戏，在下需要亲眼见见他。”
郝夫人道：“自古儿女婚事便是由长辈做主，我们......”
柳乘风抬眼盯着她：“我不想说第二遍。”
郝夫人被他冰冷的眼神刺的心头一颤，撇过头解释道：“帅儿抱恙在床，大夫说他需要静养。所以......”
“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后我没有看见他，我会立刻将人带走。清水庵虽然艰苦，但到底在我们眼皮底下，想来我家女儿也不会过的太苦。”柳乘风语气平静地说道。
郝夫人急了：“柳大人何必如此急切，我这就差人去将帅儿叫来。”
她给身边候着的下人使了个眼色，下人立刻躬身退了出去。
生怕晚了，郝家的下人是轮流背着郝帅上的山。也多亏这段日子郝帅卧床，瘦了不少，要不然还不一定能在一个时辰内赶上来。
柳轻柔正无聊的在门外站着打瞌睡，听见粗重的呼吸和急促的脚步声，睁开眼看过去，和趴在下人背上的郝帅看了个正着。
郝帅看见她后顿时咬牙切齿：“柳！轻！柔！”
“你谁啊？我认识你吗？”柳轻柔一脸疑惑。
“你就装！你就是化成灰我都认得你！”郝帅挣扎着从下人背上下来。
“这位公子可真是有趣，平白无故的，我装什么了？”柳轻柔笑着说，“不过看公子脚步虚浮，四肢无力，还非得表现出一副神采奕奕的模样，倒确实挺装的。”
“你......”
“我说的难道不是事实？”
“事实个屁！”
“诶～”柳轻柔以手掩口，惊讶，“看来我说对了，公子这是恼羞成怒了吗？”
郝帅气的眼前发黑，吩咐下人：“给我抓住她！”
“你敢！”柳从吟上前一步。
外头的吵闹惊动了里面的人。
柳乘风出来后扫了一眼在场所有人，眉头微微皱起：“这是在做什么？”
柳从士道：“他要抓五妹。”虽然他不喜欢柳轻柔，但到底是自家人。
柳乘风看向郝帅，眼神带着不满：“你就是郝家的独子？”
郝帅硬邦邦的嗯了一声。
郝夫人快步走到自家儿子身边，轻斥道：“你身体还没养好，置什么气？”
郝帅指着柳轻柔：“娘，是她......”
柳轻柔挑眉：“我怎么？”
郝帅也没有蠢到无可救药的地步，瞪了柳轻柔半晌后，愤愤甩手，扭过头去。
柳乘风看了柳轻柔一眼，到底是没说什么。
这个女儿心思深沉，手里还攥着清吟亲生子的秘密，暂时是不能对她下手。
“进来说。”柳乘风转身。
郝夫人示意下人扶着郝帅。
经过柳轻柔时郝夫人嘴角勾起，声音极轻：“走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