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那只鞋子你还记得上面绣了什么吗？”官老先生继续问道。
“好像是蝴蝶还是什么的，没看清。”就是因为没看清，所以他才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官老先生神色有些复杂。心里不由得感慨这学生命大。
司先生这时候缓缓开口：“遇害的那位姑娘穿的鞋子上面绣的百蝶穿花，并且是被活活勒死的。”
虞轻脑子有点转不过来：“活活勒死是什么意思？”
“笨啊你。”岑修锦一把推开挡在前面的肃卫队，快步走到虞轻身边说道：“就是说你不是眼花，你看见那只鞋子的时候，那个姑娘正被吊到房梁上。所以等你直起身的时候，才什么也没看见。”
说不定那个时候，那个皇室女就在虞轻头顶上方挣扎，最后一点点断气。
虞轻终于反应过来，愣愣地说：“所以那时候她还没死？我......”
“她没死你也救不了她。”岑修锦没好气道。
被他一语道破心思的虞轻耷拉下肩膀，是啊，自己又不会武功，撞见凶手杀人没死已经是命大，还谈何救人。
“官老先生，他知道的都说了，学生就先带他走了。”
官老先生点头：“最近别让他落单，我担心凶犯会来找他。”
被提醒的岑修锦瞬间一个激灵，他们经常几个人同进同出，都没想起来这一茬儿。
从静思园出去后，被挡在外面的柳轻柔几人立刻上前。
“怎么样？和虞轻没有关系吧？”
岑修锦摇头：“没有。”
看出他的欲言又止，几人没再多问。
等回去后，听岑修锦激动地把话说完后，就连凡事都一副漫不经心模样的夏侯殷都不由得说了一句好悬。
“你是真的命大，那人竟然没对你下手。”封辞啧了声，“还让你在那儿誊抄完题集。”
“应该是有什么事让他不得不离开，否则按照那人毒辣的手段，没道理会放过虞轻。”夏侯殷道。
按照他得到的消息，死去的那位皇室女不仅舌头被割掉，脸被划花，就连四肢也被一一折断。能对一个柔弱女子下这般狠手，可见作案之人有多狠毒。
“长易，你有查到什么吗？”
“没有。”木长易有些疑惑，“那位郡主据说人很怯弱，平时连大声和人说话都不曾有过，二者之间没有冲突与矛盾的话，属下实在想不通为何会如此折磨一个姑娘。”
“有没有可能是惯犯？我听说有一种人会通过虐杀比自己弱的人来获得一种满足感。”柳轻柔忽然道。
“是了。”夏侯殷用折扇一敲掌心，“长易，你还记得前年在大耀发生过的一件事吗？”
“殿下是说，那个专门虐杀闺阁女子的采花贼？”
“当时这事闹得沸沸扬扬，大耀那边一个多月才抓到人。”夏侯殷指尖敲了敲桌子，“但是我们都知道，大耀官府并没有抓到真正的行凶者，而是迫于压力，用一个死囚顶替了。”
其余人到这时候也听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说，这个人很可能就是在大耀的那个采花贼？”
夏侯殷点头：“那个采花贼有个习惯，就是每次只杀一人。曾经有更夫亲眼撞见他行凶，他也没有追上去。而是过了十天，才下手。”
木长易补充道：“他每隔十天都要杀一个人，连着三个多月死了十人，所以事情才闹得这么大。”
如果几个月一年做一次案，那可能并没有这么多人关注。
“十天......”柳轻柔算了算时间，“如果真是那人，那离他下一次动手还有三天了。”
岑修锦握紧拳头：“他要敢来，本殿下一定要他竖着进来横着出去。”
“得了吧你，就你那三脚猫功夫，也就能和柳轻柔这丫头动动手。”封辞万分嫌弃。
岑修锦气的拿干桂圆砸他：“本皇子若不是幼年身体不好不能习武，这会儿定要打的你满地找牙。”
封辞接住干桂圆剥开扔进嘴里：“认命吧。”
“你们三个住在一起不安全，我让长易过来。”夏侯殷道。
“我让冬枭也过来。”封辞说，“元朗得保护岑修锦那小子，就不让他过来了。”
岑修锦垂头丧气，可是他也知道封辞说的是对的。
“行了，事情就这么定了。”夏侯殷敲桌子，“饿死我了，能不能继续吃饭了？”
“都冷了，得重新热一下。”柳轻柔道。
夏侯殷脸黑的跟锅底似的：“那个混蛋最好祈祷别落在我手里。”
一直到天黑下来，已经饿到眼前发黑的夏侯殿下终于吃上了热乎饭。
木长易道：“让您不好好吃饭。”昨天中午吃了一点炖肉，晚上就喝了点汤。算下来快两天没吃一顿正经饭了。
夏侯殷不想说话，埋头干饭。
他这次也算是吸取教训了，以后再不乐意吃饭也得逼着自己多少吃点，要再来这么一次，他觉得采花贼没疯，他都要疯了。
第二天早上，一群冬日里总是喜欢赖床的大爷们早早地就爬了起来，迫不及待冲进厨房。
“怎么样怎么样？我们昨天包的饺子怎么样？”
柳轻柔将锅里的饺子盛出来：“还行，没煮破。”
几人顿时得意。
捧着装满饺子的热气腾腾的大碗，一个个吃的头也不抬。自己亲手包的饺子就是美味。
“还有吗？”
“锅里呢。”柳轻柔吃一碗就饱了，半眯着眼睛坐在门口喝汤。
夏侯殷几人跑进厨房，七手八脚抢起大勺。
最后是闷不吭声但眼疾手快的木长易先把大勺抢到手。
“诶诶诶，你倒是给我们留点儿啊。”
“夏侯殷，看看你家木侍卫，这手黑的，一勺下去都不剩几个了。”
“长易，你分我点儿。”
“这是属下吃过的。”
“我不介意。”
“我介意。”
夏侯殷：“......”
“哈哈哈！”
封辞和岑修锦毫不客气地嘲笑起来：“你也有被嫌弃的一天，该！”
热热闹闹吃过早饭，几人又叽叽喳喳跑去放炮仗。
学宫内有规定，可以在寝所范围内燃放烟花爆竹，但是不允许烧香烛纸钱。
夏侯殷他们以前在溧阳宫待过，自然是知道这个规定的。所以过年前就买了烟花爆竹放着，就等着过年放呢。
昨晚守夜到凌晨，已经放了大部分，这会儿剩下一些小炮仗，几个跟小孩儿似的殿下就你争我抢的又玩了起来。
听着时不时响起的炮仗声和闹哄哄的嚷嚷声，捧着一杯热茶的虞轻弯起眼睛：“好热闹。”
柳轻柔磕着瓜子问：“虞家不热闹吗？”
虞轻垂下眼睫盯着茶杯里飘浮的茶叶，轻声说：“我爹不喜欢我。”所以热闹从来没有他的份。
“巧了，我爹也不喜欢我。”柳轻柔笑着说道。
柳从吟点点头：“我也不讨父亲喜欢。”
三人对视一眼，笑了：“咱们还真是有缘分。”
虞轻是自己考进溧阳宫的，他也没去问柳轻柔兄妹俩不受宠又是如何进来的。
他只知道自己有了两位好友，以后的热闹终于也可以属于他。
*****
三天后的夜里。
柳轻柔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却怎么也睡不着。
如果他们的猜测是对的，那么今晚，那个采花贼就会来找虞轻，好杀人灭口。
时间一点点过去，外面打更人的声音渐渐消失在风雪中。
柳轻柔也终于有了一丝睡意。
屋里却忽然飘起了一股几不可察的香味。
背对着床外的柳轻柔猛地睁开眼，屏住呼吸，被子下的手缓缓摸到左手手腕。
细微的脚步声一点点靠近床边，浓重的阴影罩下，轻微的呼吸声缓缓接近。
柳轻柔腿猛地往上一踢，翻身坐起，手指一弹。
那采花贼将罩在身上的被子刚刚扯下，手腕猛地一疼。
没料到柳轻柔会武功的采花贼愣了下，随后心中大感不妙，心知今夜肯定设了埋伏。
他手臂一抖，柔若无骨似的扭动了几下，竟然挣脱了铁丝。顾不得对付柳轻柔，他立刻就往窗户处跑。
柳轻柔哪能让他逃了，连忙抓起烛台砸过去。
烛台砰的一声砸在窗框上，咚的掉在地上。
采花贼闪身躲开后，望着她的眼神发狠。
就这么耽搁了一会儿，一道人影破门而入，提剑朝他刺来。
采花贼也不知道练的什么功夫，跟条滑手的泥鳅似的，左躲右闪，愣是在木长易的攻击之下破窗而出。
但他却不知道外头还有早一步等在院子的冬枭。
木长易跟着追出去，和冬枭一起拦住了他。
这边的打斗惊动了还未睡下的夏侯殷几人。
他们匆匆赶来，当即加入进去。
可这人轻功极好，竟是比韦不平还要好上几分，在这么多人的围攻下，硬是拼着挨了几剑的代价，逃走了。
四个人联手都没能留下采花贼，他们的脸色都非常不好。
赶过来的岑修锦看见他们的脸色，就知道结果不太好。也不多问了。
“必须抓住他。”回到屋里，夏侯殷冷着脸将折扇在桌上一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