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后来大蜀皇后去世，若不是相熟的太医及时开口说皇后确实是病逝，段九昭差点就直接领兵闯进了皇宫。
大蜀皇帝生气归生气，可还要靠他镇守边塞，只能一边气闷一边不停骂着那些不成器的东西。
要是谁能有段九昭一半的才干，他还用受这份儿气吗？早让他去见他段家的先祖了！
唯一的妹妹去世后，从此孤家寡人一个的段九昭更是不受控，尤其是在战场上，经常杀红眼。
他发疯带来的唯一好处可能就是边塞那些时不时蹦哒的边陲小国一听到他的名字就害怕，再不敢折腾，老实的跟只兔子似的。
他们老实之后，段九昭没有仗打，就回了国都。
据说他在国都的这些年，那些往日里跳腾的纨绔们都可乖可听话了。因为他们生怕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撞到段九昭手里。
好在后面传出消息，说是先后丢失的儿子有了踪迹。
段九昭哪还坐的住，立刻带着人离开了国都，
他一走，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巴不得他在外面待久一些。
封辞他们这些邻国只是听说他在找人，可是在找什么人却不得而知。大蜀知情的那些人自然不敢把这事随便往外传，除非嫌自己脖子太硬。
“你怎么不吃惊？你知道他在找的人是他外甥？”封辞后知后觉地看向岑修锦，“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来溧阳宫之前问的夏侯，你知道的，他消息一向灵通。”岑修锦轻飘飘地说道。
“好啊你们，居然就瞒着我一个人。我在那儿猜他到底是在找谁的时候，你们两个心里是不是在嘲笑我呢？”
“那倒没有。”岑修锦道。
封辞哼了一声：“算你们还有点良心。”
“只不过是觉得你有点蠢。”夏侯殷慢悠悠说道。
岑修锦忍笑忍得肩膀直抖。
封辞那个气啊：“绝交！”
天黑后，柳轻柔悄摸摸带着池渊翻进了夏侯殷的院子。
楼上，夏侯殷披着衣服趴在窗户边，低头看她：“大晚上的，你这是做贼呢？”
柳轻柔仰头对他笑：“是啊，采花贼。”
“哟，想采哪朵花啊？”
“自然是你这朵娇花。”
夏侯殷噗呲笑出声：“轻浮。”
“我夸你呢。”柳轻柔对他招招手，“快来给我开门。”
“等着。”
没多久，哈欠连天的夏侯殷就把楼下的大门打开了：“说真的，大晚上你跑这儿来做什么？”
“我找岑殿下。”柳轻柔提着衣摆往楼上走。
关门的夏侯殷哈欠打到一半顿住了，他脑子转了转，视线落到跟在柳轻柔身后的池渊身上。
猜到什么的他快走几步：“我说，你这丫头是吃了雄心豹子胆吗？什么人都敢往自个儿身边扒拉。”
“既然你猜到了，那我也没必要去找岑殿下了。”柳轻柔转身直接坐在台阶上，刚好和站在下面几阶楼梯的夏侯殷平视，“你能带我去找那位段王爷吗？大蜀皇室的人不可信，阿渊只有交到他手上我才放心。”
没等夏侯殷开口答应或是不答应，池渊就闷闷不乐地道：“不走。”
柳轻柔正色道：“你必须走。你母后不是病逝，你得找出真凶替她报仇。还要拿回属于你的东西。”
夏侯殷眼神闪烁了一下，心中对柳轻柔越发好奇了。
大蜀皇后不是病逝的消息，他也是去年才得知的。他可以肯定，除了参与的那些人之外，就只有他和身边的几人知晓。柳轻柔又是从何得知呢？
对于素未谋面的母亲，池渊没有什么感觉。他只知道，在他什么也不记得流落街头的时候，是柳轻柔将自己带走，给自己吃的穿的，让他不至于继续挨饿受冻。
所以他不想离开。
看出他的拒绝，柳轻柔认真地对他说：“阿渊，你是先皇后唯一的孩子，你的舅舅是大蜀唯一的异姓王，你生来高贵，大蜀的一切都是你的。你可以不争，但那是你自己选择是否拱手让人，不能是被他们夺走的。”
池渊蹲下身看着他：“你想我去争吗？”
柳轻柔笑了：“我只想你平平安安的，以后我们还能再见面。以后若是我在大衍待不下去了，或许会去投靠你。希望那时候你不要嫌弃我。”
池渊点头：“我知道了。”
三日后，休沐日。
柳轻柔和池渊被夏侯殷带到了一处十分隐蔽的居所外。
他们还没靠近，尚在十米之外，院门就被打开。
段九昭拨弄着扳指，眼神冷淡地看着夏侯殷：“大衍三皇子，你来此地所为何事？”
夏侯殷笑着往旁边退了一步：“我只不过是一个带路的，真正要找你的可不是我。”
段九昭这才看向柳轻柔和池渊。
他原本没将这两人放在眼里的，现在却想到了什么，手有些发抖。
柳轻柔轻轻推了下池渊：“去吧。”
池渊侧头看了她一眼，抬脚走向段九昭。
走到院门口，他抬手取下面具，一双与先皇后格外相似的眼睛淡淡的注视着段九昭。
“你......你......”段九昭激动地走下台阶，伸出手想要碰碰他，“你真是池渊？”
惊喜来的太过突然，段九昭有些不敢置信。
池渊从脖子上取下那块挂坠给他看。
段九昭小心翼翼地接过来，仔细察看过后眼眶红了，他用力握住池渊的手臂：“我是你舅舅，我终于找到你了，孩子。”
“我知道。”池渊面无表情，丝毫没有见到亲人的激动与欣喜，“小柔和我说过。”
段九昭转头：“你说的小柔是她吗？”
“是。”池渊点头。
“她怎么知道你的身世的？”段九昭眼神凌厉，“是不是她威胁你，有所图谋？”
柳轻柔心道，果然姜还是老的辣，自己曾经的那点小心思就这么被一语道破。
池渊摇头：“我什么都不记得，是她把我捡回去给我治伤，买吃的，买穿的。她说皇室中人不可信，只有你才是好人。”
这话让段九昭听的满意：“她说的没错，皇室那群混蛋都不是好人。”想到自己外甥也是皇室，他又补充道：“你除外。”
柳轻柔抿了抿唇，有些想笑。
她侧过头，小声对夏侯殷说：“你们不是说他很疯吗？怎么看起来脾气还挺好的。”
夏侯殷无奈。你以为你放轻了声音他就听不见了吗？
不过他还是小声回答：“因为还没疯起来。”
柳轻柔懂了：“也就是说，平时不受刺激的话，还是很正常的？”
“嗯。”
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说自己脾气还挺好的。段九昭顿时对这个第一次见面的小丫头有了一点点好感。
“不管你最初带走阿渊是有什么企图，但就冲你没有苛待他，还带他来见我，就值得一份恩情。”段九昭道：“你有什么要求，只要不违背家国大义，都可以随便提。”
柳轻柔想了想，最后还是摇头。或许一开始她带走池渊是为了利用他给自己留一条后路，可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她已经把他当做好友，当做自己人。
“真的没有吗？”
“如果可以，好好护着他。阿渊有点傻，容易被骗。”
池渊嘟囔：“不傻。”
想到以后或许再也不能见面，柳轻柔心里有些难过：“阿渊，好好照顾自己，别随便相信人。有什么事就和你舅舅商量。”
“好。”池渊点头。
“那就......后会有期。”柳轻柔扬起嘴角，露出笑。
看她转过身，池渊眨眨眼睛：“你不送我东西吗？他们说离开家都有路费的。”
这一刻，柳轻柔心里的离别愁绪瞬间烟消云散。
好小子，离开了还要讹自己一笔钱！
柳轻柔木着脸，大步走到他面前，将钱袋塞给他：“就这些了。”
池渊指了指她的袖子：“我记得你有随身携带银票的习惯的。”
柳轻柔凶巴巴地从袖子里掏出五张一百两的银票拍到他手上：“没了！”
池渊眼睛弯成月牙状，特别开心地把钱收起来，嘟囔着：“以后就有路费回来找你们了。”
段九昭看的目瞪口呆，你是大蜀皇子，我段九昭的外甥，还缺这区区五百多两？！
气哼哼地瞪了他一眼，柳轻柔转身就走。
一拐过地方，她就不争气地哭了。
夏侯殷叹气：“明明就是故意带这么多钱给他的，非得装模作样。”
柳轻柔吸吸鼻子：“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得得得，你哭吧哭吧，等会儿把眼睛哭肿了，变成两个核桃就好看咯。”
柳轻柔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快步往前走。
“真是搞不懂你们这样小丫头的心思，明明舍不得，还非得把人送走。”夏侯殷摇摇头。
目送柳轻柔的身影消失后，池渊和段九昭转身进了院子，走了几步他突然开口：“母后不是病逝的。”
段九昭猛地抬起头，瞳孔微震：“你说什么？”
“母后是被人所害。”
“此话当真？”
“她不会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