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柳轻柔和柳从吟的离去在柳家掀起了轩然大波。
第一个发作的不是别人，而是一直以端庄温柔对外的周氏。
“远儿是嫡子，又是长子，我实在想不明白，你为何会把推荐名额给柳从吟和柳轻柔。”
“溧阳宫入学在九月，从远腿伤了，赶不及。”柳乘风轻描淡写地解释。
“就算如此，那明珠呢？为何不让明珠去？”周氏悲愤欲绝，“明珠才是你的嫡女，你竟然宁愿让一个妾生女去溧阳宫，也不愿送明珠去！”
柳乘风有些不耐：“你自己说说明珠的性子适合溧阳宫吗？吃穿用度哪样不挑剔。你当年也是在溧阳宫待过一个月的，你尚且吃不了苦，你觉得被你娇惯的女儿能吗？”
“她吃不吃得了苦是她的事，但老爷你不该如此偏心！”周氏气的扶额。
柳乘风起身：“如果我偏心，就不会多年来对孟氏一房不闻不问了。”
周氏追上去：“所以你现在是想要补偿她们吗？”
“如果你觉得是，那就是。”柳乘风甩袖出了莲心院。
周氏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常嬷嬷，备纸笔，我要给母亲去封书信。”
她的母亲是惠安郡主，父亲是辅国大将军，她的儿女绝不能被妾生子压下去！绝不能！
书信一来一回，半个月过去。
这半个月里，柳府上下气氛都非常诡异。
柳乘风都懒得回来，直接歇在了府衙。
孟氏生怕招惹是非，连院子都不出。平日有什么事全是甲三去做。
韦不平闲的没事就跑去听墙角，听完回来就和柳孟漓凑在一起嘀嘀咕咕，有时候甲三也会去凑热闹，三个人就时不时笑呵呵的。
孟氏也不知道他们乐呵什么，但是笑嘻嘻的总归是好的。
这一天夜里，韦不平刚从周氏那里听了墙角回来，从柳轻柔屋门前经过时，突然听见里头传来轻微的声响。想起那小丫头临走之前的交代，他推开门进去。
哪知刚一跨进门，一只手就掐住他的脖子将他摁趴在了地上。
“疼疼疼！”我去，这家伙比池渊那傻小子下手还重。
“你是谁？”桑鹿鸣手上的力道又加重几分。
韦不平连声喊：“我和柳轻柔那丫头认识，自己人自己人！”
桑鹿鸣半信半疑地松开一些：“当真？”
“你姓桑是不是？脸有点圆。”韦不平艰难扭过脸说道。
桑鹿鸣摸了下自己的脸，终于松开他。
韦不平赶紧从地上爬起来，摸了摸生疼的脖子，从怀里掏出一封皱皱巴巴的信扔给他：“那丫头让我哪天在这个房间看见个姓桑的圆脸年轻人就把这封信交给他。”
“我脸哪儿圆了。”桑鹿鸣嘟囔着，一边拆开信。
“没了？”将信纸翻来覆去看了几遍，确认上头就一行字后，他不敢置信地看向韦不平，“你确定就这一封信？”
韦不平点头：“是啊。我怕不小心弄丢了，还随身带着呢。”
桑鹿鸣问：“她去哪儿了？为什么会托你带信？”
“我怎么知道？”韦不平转身要走。
“回来！”桑鹿鸣一把揪住他提溜进屋，将他摁在桌上，拔出一截剑身横在他脖颈间，“你今天要是不老老实实交代清楚，这颗脑袋就别要了。”
“等等等等！”韦不平抻着脖子，生怕不小心被割到，“她不让我说啊。”
“你说不说！”
“不说！”
“好，别怪我......”
“溧阳宫！”韦不平小心翼翼拨开他手里的剑，身体往下缩，“她说如果你非要逼我说她的去向，就和你说她去了溧阳宫。”
桑鹿鸣哼了声，把剑收进剑鞘，从怀里摸出一大叠银票拍在桌上：“她信里交代的，让把银票给她姐姐。你最好老实交给柳孟漓，否则......”
“知道了知道了，就知道威胁人。”韦不平抓起银票数了数，被震惊到了，“这么多！”
桑鹿鸣懒得理他，跳出窗子就赶紧风风火火骑上马往京城赶，他得尽快把这个消息告诉给自家世子爷。
第二日清早，用过早饭后，韦不平把柳孟漓叫到一边，把那叠银票交给她。
柳孟漓被吓到了：“你去偷了万姨娘？”府里上下都知道万姨娘最有钱了。
“什么啊，这是你妹妹的朋友给我的，让我交给你。”
“小妹的朋友？”
“应该是朋友吧，要不然怎么会无缘无故给她这么多钱。”
柳孟漓有些不安：“等小妹到了溧阳宫，寄信回来的时候。我写封信去问问。”
“那你可得收好。”韦不平道。
“嗯，我知道。”
与此同时，莲心院。
接到京城那边来信的周氏迫不及待地展开信，看见母亲直接分给自己五个推荐名额给自己做面子，周氏忍不住红了眼眶。
“常嬷嬷，去把老爷请回来，就说我有要事相商。”
“是，夫人。”
今日柳乘风刚好休沐，得了常嬷嬷带来的话，便回了府。
周氏微抬下颌，将五本盖了惠安郡主私印的推荐名贴推到柳乘风面前：“我要将远儿，士儿和明珠都送去溧阳宫，老爷意下如何？”
柳乘风轻轻撇了撇茶末：“你决定就好。”
“剩下两本推荐名贴，老爷觉得给谁好呢？”
“我说了，你决定就好。”
周氏唇角微勾：“那妾身便自己做主了。”
*****
得知周氏那里还有两个能去溧阳宫的推荐名额后，万氏和三姨娘白氏都上门来了。
周氏在享受了她们的一番恭维后，很是爽快的答应了，但是开出了一个条件，那就是一份名贴五千两。
万氏很是痛快地付了五千两。在她看来，柳轻柔是万万比不上自家女儿的，凭什么柳轻柔去得，她女儿却去不得。
而且经过上次那场亲事的闹剧，柳碧青离开晋州倒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三姨娘白氏没有万氏那样财力雄厚的好娘家，只能悻悻离去。
在她即将离开莲心院时，周氏慢悠悠开了口：“我可以把推荐名贴给你，但是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白氏转身回来：“大夫人您请说。”
“溧阳宫招收学子最迟的时间是在九月底，远儿腿受了伤，尚在恢复，不大方便，我要你儿子一路上好好照顾他。”
白氏连忙一口答应：“大夫人不用特意交代，锦儿是弟弟，照顾大少爷是应当的。”
“拿去吧。”周氏将推荐名额推到她手边，“出门在外，兄弟之间要好生照料，一致对外，你说是吗？”
“是。”
“去吧。”周氏挥挥手。
白氏双手紧紧捏着推荐名贴，迫不及待回了竹香苑。
“阿娘，拿到了吗？”柳从锦忙问。
“拿到了。”白氏将推荐名贴放到桌上，“大夫人有个要求，这一路上要你帮忙照顾柳从远。”
柳从锦皱了下眉，心里虽然不愿意，可还是点头：“可以。”
白氏松了口气：“你们去了溧阳宫，可要好好学习，不要再像如今这般儿戏。”
柳从秀猛地抬起头：“阿娘，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白氏笑着进了里间，过了会儿后走出来，将另一本推荐名贴放到他面前：“这是你们外公送过来的。”
柳从秀不敢相信：“我......我也可以去？”
“当然，否则你以为阿娘为什么要去受周氏的气。”柳从锦笑着按了下他的脑袋。
白氏连忙竖起手指：“嘘，小声点儿，当心让人听见。”
兄弟俩忙捂嘴。
*****
大衍国都。
快马加鞭赶回去的夏侯殷脚步急切地跑进煜阳宫：“我外甥呢，快给我瞧瞧我外甥！”
大衍的长公主夏侯珺撩开珠帘走出来，拍拍自己鼓起的肚子：“这儿呢。”
夏侯殷傻眼了：“这......几个月了？”
他离开之前明明还是平的。
夏侯珺坐下，冲他招招手。
夏侯殷连忙走过去蹲在她身边，微微侧头有些紧张的将脑袋贴过去。
“你骗......啊！”
刚刚察觉不对的他耳朵就被拧住了。
夏侯珺一手拧住他耳朵，一手掀开外袍从衣服里扯出来一个圆形枕头扔到一边：“你真是越来越野了啊，你自己说说离开多久了？”
“也就一二三四五个月嘛。”
“五个月又一十八天！”夏侯珺松开手，一巴掌抽他后脑勺上，“要不是你姐夫拦着，我都要派暗卫去抓你了！”
夏侯殷气哼哼地席地而坐：“我不要脸的。”
“你都不回家了，还要什么脸？”夏侯珺将一本名贴砸他身上，“现在，立刻，马上去收拾行李，给我滚去溧阳宫！”
夏侯殷瞪大眼：“我才刚回来！”
“反正你也不想待在宫里。”
“可是就不能让我喘口气？”
夏侯珺笑道：“你不是天天在喘气儿？”
夏侯殷气结。
“快滚吧！看见你就糟心！
“也就姐夫受得了你这脾气。”
夏侯珺得意：“有本事你也找个受得了你的？”
夏侯殷磨牙，大吼：“长易！”
“属下在。”安静候在旁边的木长易上前一步。
“我们走！”
“是。”
夏侯珺追出去，笑眯眯地道：“过年也别回来了，记得好好学习哈。”
前头下石阶的夏侯殷气的改走为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