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嫣然的尸身何在?”蔡京问道,“可有仵作验尸?”
“还停在花厅里,仵作正在验尸。”蔡卞答道。
“既然正在验尸,就说明还没有结果,那你是如何断定周主簿杀的人?”蔡京看了蔡卞一眼。
“这……大哥,有人证……”蔡卞有些迟疑。
“相爷,下官也有人证,证明人不是下官所杀!”周邦彦忙说道。
“不急,去将验尸的仵作传来,本相有话要问。”蔡京摆了摆手,不让两人继续争辩。
“师父,这是个什么情况?”雨林在南音耳边低声问道,真是搞糊涂了,蔡京不是大奸臣吗,而且也是他害得王家家破人亡,可此时他竟然好像在帮周邦彦说话。
“我也不太清楚,不过现在可以确定了蔡卞一伙人是敌非友,他刚才那句话意有所指……你与燕青说一声,无论如何不能让他们把周邦彦带走。”南音对雨林说道。
之前蔡卞说“不会让你们得逞”,这话八成指的是端砚寻人一事,他一口咬定是周邦彦杀的人,若是让他将人带走,怕是凶多吉少,只是目前还不知道他目的为何,既然蔡京已经出面,就看他们鬼打鬼好了。
“见过蔡相爷,蔡少保。”很快就有下人领着一名身穿白色短衣,带着头巾的男人来到绣楼,看这打扮就知道是验尸的仵作。
“嗯,那嫣然的尸体你可验看完毕?”蔡京问道。
“是,小人刚刚已经验完了,是自缢而亡。”仵作答道。
“什么?自缢?明明是他杀……”蔡卞似乎十分吃惊。
“回蔡少保,尸身脖颈上一道向上倾斜对望勒痕,是上吊所用的白绫造成的。而尸身上并无其他伤痕,也无挣扎的痕迹,却系上吊自缢无疑。”仵作回答的十分肯定,不似作假,“若是蔡少保不信,可以让其他仵作再来验看。”
南音和雨林对望了一眼,两个人分明看到嫣然脖子上还有一道痕迹,连雨林这种半吊子都能看出了,专业的仵作怎么可能没发现?他还敢让人去复验,说明他说的都是真话。
“传小云。”蔡京对下人吩咐道,“这小云是嫣然的贴身侍女,她一定知道些什么。”
过了一会儿小云也被领了进来,她脸色还是很差,看到房中还有官差,更是害怕,身体有些轻微发抖,跪倒在地。
“小云,你说说嫣然死之前都发生了些什么。”蔡京或许怕吓着小云,语气温和了一些。
“回大人,奴……奴婢只是为……为嫣然姑姑收拾衣裳……她,她说心愿已了,要去见……见少游……”小云结结巴巴的说道。
“花厅中可有外人来过?”蔡京又问。
“没……没有,嫣然姑姑不……不喜欢有人来……打扰她,只……只有我一个人……伺候……”小云连连摇头,“直到姑姑去了以后……师师姐姐才带人来的……”
“好,你去吧。”蔡京点了点头,挥手让人把小云带走了,“这事情不就清楚了吗?嫣然姑娘与秦少游秦先生的情义也是众人皆知的,她了结心愿,换上了红嫁衣,追随秦先生而去,如此有情有义的美谈,怎地扯上了什么命案?”
“大哥,这……”蔡卞一下子不知该如何应对,呆立当场。
“二弟,你真是糊涂,好在没有酿成大祸。”蔡京摇了摇头,“就罚你承包嫣然姑娘的后事,要办得风光漂亮,还有,给周主簿道歉!”
“……周主簿,是我一时不查,偏听偏信,耽误了你的好时辰,抱歉。”蔡卞黑着一张脸,语气也很不好,“花妈妈,这里是三百两银票,给嫣然姑娘操办后事,若是不够再来问我拿。”
“是,是……”花妈妈接过银票,也唯唯诺诺的不再敢说话,跟着蔡卞一起离开了绣楼。
“如今已经查清了并非命案,你们还不放开周主簿?回开封府去回禀一声吧。”蔡京又对几名官差说道。
“赶快放人,赶快放人!”为首的官差急忙忙拿出钥匙,去解周邦彦脖子上的铁索,“周主簿,对不住,对不住……”
“无妨,几位也是听令行事。”周邦彦的脖子都被铁锁磨得破了皮,但他并没有为难官差们,几名官差自知理亏,灰溜溜的赶紧跑了。
“你们也下去吧,本相有话要和周主簿说。”蔡京对仵作和下人们吩咐的,他们也都陆续退出绣楼,将门关上了,可是剩下的人都没有说话,一时间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蔡相爷,我们都看过嫣然姑姑的尸身,当时脖子上分明是有两道印痕,所以才认为是他杀,不知大人……”南音率先开口了,现在这情况,与其暗自揣测,不如打直球。
“你……”蔡京打量着南音,很快笑了起来,“姑娘如此聪慧,可能猜到为何会少了一道伤痕?”
“……因为是,画上去的?”南音猛然想起今日见嫣然时,她穿的墨绿色高领长裙,那或许就是为了掩饰脖子上画的一圈印痕,原来嫣然来见自己时,就已经决定要自尽了吗?
“相爷来的如此及时,明明一开始说不知道谁死了,后来竟然知道姑姑穿着红嫁衣,还知道姑姑的侍女名叫小云,又让小云改了口供……想必嫣然姑姑是联手相爷演了这一出他杀的戏码,为了做给蔡少保看的?”南音边分析边说道。
“说对了大半。”蔡京点头道,“自从秦先生走后,嫣然早有赴死之心,却为了完成先生的遗愿一直坚持着。如今大事将近,我身边的祸患却一直没有清除,才有此一计。却不曾想竟然是我二弟……”
“蔡相爷,您指的大事是什么?”南音问道。
“你不知道吗?”蔡京脸上露出一丝诧异的神情,开口正想要说什么,却看到南音身后的雨林轻轻朝自己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