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炎心中预感应是萧楚来了,心情顿时好了不少,便道:“让他进来吧。”
顾炎没有猜错,正是萧楚,今日他梳洗了一番,也扎起了发髻、换了装扮,不再是那副邋遢模样。
这是众人第一次看到他干干净净的样子,消瘦的脸上,五官如雕刻一般棱角分明,下巴也如尖削一般,或许是有心事,一双本该柔和的丹凤眼,眼神却透着寒光,配上一袭黑色短衫长袍,周身似有一团肃杀之气。
除顾炎外,其他人与萧楚只有几面之缘,顾武等人甚至没有认出来是何人,堂中气氛顿时有些不自然。
萧楚看了众人,露出笑容道:“顾兄、诸位,好久未见,别来无恙。”
顾炎赶忙互相介绍了一番,顾武等人才想起这是相城之战时的“乞丐”萧楚。
“报!根据村民所说,大约两千贼兵逼近甾丘后,屠杀劫掠了附近两个村庄,接着迅速撤离,随便没了动静。”几人未来得及叙旧,已有前方情报传来。
“报!在甾丘西有黄巾贼踪迹,但具体人数不明。”看来这部黄巾贼没有走。
“明日卯时出发,武哥率步兵急行,距甾丘敌军二十里处放缓速度,至十里处找空旷处,以小队为单位原地休整,保持战斗状态。”
“明哥率弓兵与武哥步兵同行,与步兵一起原地休整。”
“青哥率骑兵至贼兵东北向十五里处原地休整,保持警戒。”
“探马继续刺探敌情!”
顾炎下达一系列军令后,众人各司其职,做好出兵准备。
六月初三申时,顾炎等人抵达了甾丘附近被洗劫的村庄。
村里到处一片狼藉,村中小路上、门前、院内、屋里到处都能看到村民的尸体,桌子、竹篮、陶罐等生活用品横七竖八地散落着,粮食、牲畜也被洗劫一空,幸存的村民应该是逃亡了,整个村庄没有一丝生气。
顾炎、萧楚、桓齐、依依等人望着眼前的惨象,怒火中烧,面若冰霜。
和上次相城外不同,顾炎对彭城郡有更深感情羁绊,而且现在身为彭城郡太守,看到自己治下百姓遭此横祸,心中极其愤怒和愧疚。
桓齐、依依自不必说,想起相城中族人惨状,仇恨与难过充斥内心。
萧楚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中只有不见底的深渊。
“府君,两个村庄幸存三十余人,死者有三百多人。”探马低声汇报。
顾炎已然认定这必是王天化部贼兵所为。
“府君,黄巾贼兵驻扎处并无动静,按营帐算,约有两千余人,营帐西不远处似乎也有贼兵动静,但人数不明。”顾炎回到营帐后,探马依旧不停报送探得的军情。
“萧兄你怎么看?”顾炎问萧楚,目光却扫向卢仲儒。
“很明显的埋伏,按照这部习惯,大概有四千人。”萧楚不假思索地回答,似乎对其十分了解。
“是的,很符合这王天化的风格。”顾炎冷声道。
“通知全军,朝敌军营帐方向缓慢行进,主力部队步兵以战斗小队为单位走在两侧,弓弩部队走在中间,骑兵在步兵侧后方行军,与步兵保持三至五里距离,等待军令。”顾炎部署作战计划,脸上表情越来越阴沉。
“是!”营帐中众将答道。
“我们该出发了。”顾炎望着众人说道。
彭城郡兵缓慢地行军,距离黄巾贼兵的营帐处大约还有五里。
顾炎知道,马上就到黄巾贼兵埋伏的位置了,便下令道:“弓兵上弦,全军准备作战,对方骑兵出现前我军骑兵待命!”
“府君,这是何意?敌军兵力与我军相当,甚至有可能多于我军,而且躲在暗处,如此这般不是正好落入敌人的陷阱了吗?”旁边的卢仲儒不解道。
“不主动进入埋伏,如何有机会彻底消灭这股黄巾贼兵?而且这次也算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吧。”
顾炎脑中想起相城外彭城义军的惨状,语气中带着狠辣,冷笑了几声。
萧楚听到这些话,不禁好奇地看了看顾炎,然后将目光放在正在行进的彭城军上。
彭城军缓步向前行军,只有少数轻弩手拿着火把,按计划进入了黄巾贼的伏击位置。
到达伏击位置后,黄巾贼不出意外地发出了攻击信号。
但彭城军早有准备,迅速收缩阵型,盾兵迅速举盾,顿时一面巨大藤甲盾在前、方木盾防御斜上方,在队伍四周形成一个保护罩。
几轮箭雨并没有对彭城军造成多少伤亡,此刻两边鼓声大作,黄巾贼兵开始冲锋,四周充斥杀喊声。
彭城军丝毫没有慌乱,如机器般迅速变换阵型。
盾兵立盾在前,抽出短刀御敌。
钩镰枪兵或挥舞或突刺,让黄巾贼兵无法接近。
长枪兵则灵活地左右前后移动,朝距离最近的贼兵刺出,与盾兵配合不断消耗正面来敌。
轻弩兵、弓兵被保护在阵列之中,不停找角度搭弓射箭,不断近距离射杀缺乏铠甲保护的贼兵。
黄巾贼兵对于彭城军的攻击如同以卵击石,更像一块块肥肉扔进绞肉机,这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顾炎抬头看了看夜空,好像自己每次想去看那月光的时候,都是月初和月末,总是一片漆黑。
躲在战场东南角落的王天化脸色铁青地盯着战场,他不明白为何这彭城义军两个月未见为何变化如此巨大。
若是常人,此时便该组织突围撤退,然而作为一个赌徒,王天化怎会轻易认输。
见势头不对,王天化立即下令后方骑兵冲杀支援,顿时战场中尘土飞扬,本就微弱的火光被淹没在尘土中。
顾炎很快发觉这一动静,他明白这应该就是在相城外看到的黄巾贼骑兵,是王天化的王牌,也是王天化最后的底气和倚仗,于是他下令彭城骑兵加入战场。
萧楚静静地看着战场上的形势,被围困的彭城军保持着阵型,黄巾军的锄头镰刀面对钩镰枪环首刀难以施展。
轻弩兵、弓兵更是在后方安全位置把黄巾贼当做靶子射击,虽然杀伤力不足,但这个距离几乎箭无虚发,贼兵中箭便失去了战斗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