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屋内，老四浑身发抖如筛糠，转身想跑却发现原本松松垮垮的门把手此时却跟焊在门上一样，怎么都拧不开。回想起之前雪哥的种种行径不由得一阵后怕，调查局的行事作风和那些政府天差地别，这些年多少见不得光的事，被偷偷处决的异人也不在少数，更别说那些恶贯满盈的社会渣子，此行必是凶多吉少，还不如孤注一掷求条生路。
下定决心后，老四整个人冷静了下来，背靠着门苦笑着试探道：“领导，大家不都是为了活着嘛，做人留一线，我这儿有很多钱，全都给你，江汉市还有好多交易信息，我全都告诉你，买一条活路行不行？”
杨世杰也不废话，只扔了一副手铐在地上：“把自己铐起来，别逼我揍你。”
老四连声道好拾起手铐，想趁世杰不注意偷袭，只见他眼前一道红光闪过，正要从袖口抽出那把带血的钉锤，眼前突然出现诡异的一幕。一块红砖没有任何支点漂浮在空中，一点点迫近，而自己身形一阵模糊，不能动了。那砖头化作一道红光，在老四的头上开了一个脑洞。
“这可是你自找的，逃犯哪有不带头盔的，要不是公务在身，灰都给你扬喽。”杨世杰拿出手机，“地址发给你了。是死是活？得看你的人能不能在他脑子流出完之前赶到。对了，他随身的武器上有血，我去看看有没有群众受伤，感觉不是很好。”
公安指挥中心，谢发运看着屏幕上发生的一切，不由得一阵头晕目眩，常年体制内工作带来的稳重和安全感荡然无存，后背也汗湿了。一次次行动的失败早已引起了他的怀疑，参加会议的全是自己人，保密也算是严苛至极，空空如也的箱子他更加坚信，绝对有内鬼，必须马上展开内部调查。这在江城市公安局的历史上是绝无仅有，传出去恐怕又是一桩丑事，他这个常务副局长也算是到头了。
突然保密手机震动，拿起手机一看才缓和了脸色，招呼副总指挥：“抓到了，这个地址，记得让救护车跟着。”
杨世杰放倒老四后，沿着老四驾车来的小路寻找线索，手机视频仍然在连接中，李俊桦刚开完会便被抓了壮丁，给拉到现场一同搜寻。李俊桦一脸无奈道：“首长，被你耍了一圈还不知道发生甚么事了，这马上到下班时间了。”
“俊桦呀，你副队没教过你吗？军人只有两种状态，打仗和准备打仗，没有下班。”
“对对对，我现在只想回老家卖调料。股长你看！”
顺着李俊桦手指的方向，一群人正围在湖边，几个警察护着一个被揍得鼻青脸肿的小年轻。感觉有些蹊跷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两人走上前去了解情况。
警察甲看了两人国安局的警官证敬了个礼回答道：“是这样的，这个小年轻偷偷在湖里边电鱼被人发现了，前几天在村里偷狗的也有他。要不是我们来得早，都快被附近的村民打死了。”
杨世杰向湖面望去，不少电晕了的鱼飘在水面上，正差李俊桦协助民警劝离愤怒的村民，向下的一股清气突然探到了东西，手一挥用悄悄用异能将其拖回岸上，暗道一声不好——一具面目全非的尸体漏出水面。人群中眼尖的村民首先发现了异样，大声喊道：“尸体！萨日朗！”随即刚才还乌泱泱的人群一哄而散，各自吓得回家去了。地上挂了彩的青年一下子慌得要站起来，被民警乙一把按住，带着哭腔哼道：“刚才湖里没人呀！刚才湖里没人呀！什么会呢？”
眼看着小年轻要魔怔了，杨世杰一把朝其头顶拍去：“喊什么喊，又没说是你。”那青年只觉得一股暖流从头顶直通涌泉，一下子安静了下来，稳住心神不说话了，两眼无神只直愣愣地看着地上的尸体。
十分钟后，一行，民警带着法医来到现场，杨世杰问道：“老四是带了一个跟班出来的吧，你看一下，建议你们做好心理准备，有些，嗯，不大好认。”
命运总喜欢和人们开各种各样的玩笑，从警校成绩第一的天之骄子到深入虎穴绝命卧底，他只用了一根烟的时间思考，虽然当时他还不会抽烟。打入团体内部才是痛苦的开始，纳投名状他点燃了曾经同事家的煤气罐，为了获得老四信任不惜染上毒瘾，做工程时把讨薪民工的头踩在脚下，每次他都这样问自己：我究竟是个怎样的人，还未立寸功却早已恶贯满盈。他不知道以后自己的坟墓上会是鲜花还是狗屎，面前的真金白银是他上班几辈子也得不到的财富，毒品和女人叫人飘飘欲仙，但他知道，自己每次传递出的信息都会化作对不法分子罪行的审判，也许他这样的千疮百孔的人，跟他们同归于尽才是最好的归宿。而他的同志们最好也来不及悲伤，甚至没有时间默哀就匆匆带着他的遗志继续战斗，为了那些活在阳光下的生命。
杨世杰看着手中的烟慢慢燃尽，又续上一根，递给眼前脸色铁青的同志，那人只是吸烟：“感谢你们找回我们的战友。”
“同志，节哀。”
两人回到本部，似乎情绪也受到了感染，一路无言。走进办公楼后就听楼上有人在争吵。
“现在什么事情都是你们两个商量一下就定了，我们支委连消息都不知道，反正我不签字，没上过会的事你们想都别想。”李云祥愤怒地喊道，对面昆楷和黄雪昆两人也是脸色不好。
黄雪昆瞪圆了眼镜回怼道：“支部作出的决定你执行就是了，哪来的讨价还价，你还有没有一点集体荣誉感。”
“狗屁的集体荣誉感，放任你们干那些违规的事就有集体荣誉感了？让你们搞一言堂就有集体荣誉感了。少打着大旗苟且自己的小九九。”一句话怼得黄雪昆哑口无言，昆楷脾气也上头了，大声说到：“你是想跟党支部碰一碰？”
“你能代表党支部吗，你就能代表你自己，支委会都多久没开过了，我们单位还有支部吗？我看就剩正副书记了。”
几人不欢而散，只留下准备汇报工作的一名文员在原地凌乱，不知所措——“我是谁？我在哪？我来干什么的？”杨世杰见状走上前去，问道：“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吗？”
那文员这才缓过神来，扶了扶眼镜呈上一份机要件，由于这次案子出现的差错，导致犯罪嫌疑人险些逃走，警方牺牲一名卧底，引起上级高度重视，公安已经开始内查程序，调查局不日将由保卫处处长和督查室主任牵头，协调保卫、督查、审计和纪检等部门组成联合调查组，入驻蔡阳组查办此案。
“真是多事之秋啊。”杨世杰感叹道，“行，我知道了，一会我给他们说，你忙去吧。”文员感激地看了一眼，长舒一口气仿佛劫后余生，一溜烟便跑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