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分尸
夜里，阿清替纪茴铺了床。
纪茴吃了药后就睡了。
屋子里不知道燃了什么香，纪茴一夜都睡得很安稳，连个梦都没有。她已经好久没睡的这么舒服了。沈澜的药很好，早上起来脚上的伤口也好了大半，那个漆黑的手印已经只剩下一点淡淡的痕迹。
吃完早餐，得知沈澜晨跑还没回来，纪茴便让阿清带着在院子里逛逛。两人本来一起喂着鱼，原本还晴朗的天气忽然就下雨了。
阿清拉着纪茴在屋檐躲雨，四合院被雨幕笼罩，颇有点江南烟雨的味道。再加上这外面就是景区，植被茂密，纪茴觉得空气中都散发着植物的清新。
她连日来阴霾的心情，都好像因为这场雨冲刷得好了一些。
不知过了多久，雨逐渐停了。
纪茴和阿清走出屋檐，一转身，却看见走廊的另一端挂着不少画。有些画的莲花，有些画着日暮夕阳，还有一些画的是连绵朦胧的雨幕。只有最后面那幅，画的是一个背影。一个身着旗袍，身材曼妙的女人背影。笔墨不多，却画的很好，仿佛下一秒那女人就会转过身来似的。
纪茴总觉得那画看着熟悉，却又想不起来是谁。后来她觉得，可能是像哪个女明星的背影，现在荧幕上的女演员，哪个不是身材曼妙。
正正想着，她感受到自己的袖子被阿清扯了扯。她侧过身，却发现沈澜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此刻正在站在身后方。
沈澜站在那里仿佛有些出神，两人眼神对上的那一刻，他才回过神来，边往她的方向走来，边说：“起这么早，看来昨天睡得不错。”
纪茴点了点头。
“脚上的伤好点了吗？”他又问。
“好的差不多了，能走能跳的。”纪茴的语气透着点轻松。
“好，我去换身衣服，然后和你一起回出租屋看看。”沈澜点了点头，然后往前走去。
纪茴站在原地，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又抬头看了看面前的画。
没来由的想，刚才沈澜出神的瞬间，是在看画，还是在看看画的她。
在去出租屋之前，沈澜先和纪茴去了趟纪家老宅，带着那盏七星灯。路上他说要把那只出租屋的怨魄一起带去出租屋，那只怨魄跟着纪茴来，也只能跟着纪茴回去。
那盏七星灯，是关怨魄的媒介。
到了老宅，沈澜没让纪茴进去，而是让她在车里等着。他自己带着那盏七星灯进去了约莫半小时后就出来了。
沈澜带进去的七星灯灯身此刻竟然透出一点微弱的墨绿色荧光。七星灯的整个灯身材质都是青铜，纪茴本以为它是实心的，没想到它竟然会亮。
看来那怨魄，是被沈澜收进七星灯里了。
沈澜将七星装进一个黑色的丝绒袋子里，原本微弱的光瞬间消失了。
“七星灯有稳定怨魄的作用，但外界的光亮、风、甚至雨水都会让怨魄躁动，所以要收了怨魄之后，要将七星灯放在这个月纱制成的袋子里。”沈澜对着纪茴现场教学道。
两个小时之后，车辆停在了纪茴出租屋的楼下。
沈澜拿着灯和纪茴一起进门，正好遇上出门的十楼女邻居。
她嘴上说着：“带朋友来了啊？”眼神里满是八卦的意味。纪茴轻轻嗯了声，就带着沈澜往电梯走去。
到了电梯门口，她却迟迟没有按下按键。
她还是对那个雨夜的遭遇心有余悸。
“别怕，我们今天是来解决这件事情的。”沈澜大概是看出她的害怕了，缓声安慰道。说完，他按下了电梯的向上按键。
门很快开了，纪茴跟着他进了电梯。
刚进电梯，纪茴就看到沈澜手上的黑色布袋隐隐透出一股荧光。一定是那个怨魄感受到了这个电梯。
沈澜按下了八楼按键，来的路上纪茴就告诉沈澜，这个怨魄对八楼有很强的感应。
电梯一路上升来到八楼，门缓缓打开。
两人刚跨出电梯，就感觉周围的一切瞬间灰白了一个度，他们眼里看见的东西全都变得灰蒙蒙的。八楼走廊虽然走过去几个住户，但好像都看不见他们一般，甚至有一个人直接从纪茴的身体里穿了过去。
纪茴吓得一声尖叫。
“是怨魄的结界。”沈澜挡在纪茴面前，避免再有人从她身上穿身而过。
下一刻，走廊上的人又都消失了，周围墙壁和地面摇晃起来，像是地震了一般。眼看纪茴就要摔倒，沈澜一下扶住了她的胳膊。
不知过了多久，震动终于停止了。
一段画面是纪茴和沈澜面前闪现，一会儿是男人深夜拖动的行李箱，一会儿是男女在街上相拥接吻，一会儿又是男人酒后向女人挥舞起的拳头。
纪茴看着这些画面，想起自己在梦里也见过这对男女，应该就是11楼B那对命案的男女主角。
“这是那个怨魄的记忆？”纪茴问沈澜。
“应该是的。”沈澜回答道。
话音刚落，他们身处的环境就变了。原本八楼昏暗的走廊变成了一个荒草地，草地旁边是一个野湖。湖水上漂浮着好几条鱼的尸体，还有一大圈油渍，此时散发着一股难闻的恶臭。
“我们是出了八楼吗？”纪茴的手捏着沈澜的衣角，一边打量着周边荒芜的环境，一边问沈澜。
沈澜在周围转了一圈，随即蹲下身子将手上的七星灯放在地上，道：“我们只是进入了怨魄的记忆里。”
说完他打开了那个黑色的布袋将七星灯拿了出来，然后手上捏了个诀，不多时一点墨绿色的光点从七星灯顶部飞了出来。
“跟着它。”沈澜看了那个光点一眼，低声道。
纪茴于是随着沈澜跟了上去。
那光点一路往前，最后落在一片半人高的草丛里。
沈澜和纪茴猫着腰透过草丛的缝隙往外看。
只见一个男人拉着一个行李箱来到了湖边。纪茴在梦里和报纸上见过他，是11楼B那个男人。
他四下张望一下之后，从一旁的草堆里拿出来一把看起来十分锋利的斧子，看起来是五金店里卖的最大号。
然后他拿着斧子，拖着箱子继续往前走。
那点墨绿色的光亮跟在男人身后，沈澜和纪茴也跟着往前。
男人来到了湖边的一处破旧的小屋，那屋子看起来被废弃好久了，原来应该是那些钓鱼的人用来放些渔具和躲雨的。
男人进到屋里，又警惕的四下张望了一番。
然后从屋子角落里拿出一些奇怪的东西，分别是一大包厚实的塑料膜布，一桶汽油，一堆木材，一个特大号的不锈钢高压锅，以及一个装满各种刀具的工具袋。
那男人很快用那个塑料膜布铺满屋子里大半个地面，然后又将塑料膜布上下拦了一圈，形成了一个由塑料膜布围起来的空间。
然后他将那个带来的行李箱拖到了那个空间里面，接着又将斧子刀具拿到了里面。
纪茴看着这些画面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却发现沈澜此刻也已经眉头紧锁。
男人缓缓打开了行李箱，一个在箱子里扭曲的女人尸体赫然出现在纪茴眼前。纪茴知道这个男人到底要干什么了！
与此同时，沈澜的声音也在一旁响起：“接下来你可能会看到难以承受的画面，最好闭上眼睛。”
可是已经晚了。
那个男人已经将女人从行李箱里拖了出来，然后他一斧头砍在了女人的尸体上。骨头渣子飞溅起来弹在透明的塑料膜布上。
纪茴浑身的血液像被凝固了一般。
几乎是在同一时刻，沈澜侧身挡在了纪茴面前。可即便是这样，纪茴还是转过身，在草丛里大吐特吐起来。
但凡是个正常人，见到这样的场景都会吐。
不知过了多久，身后剁肉切骨的声音终于停了下来。
接着传来一阵浓重的汽油味。
纪茴想转过头看看，眼睛就被沈澜挡住了：“别看！”他说。
他身上那股淡淡的熏香味，好像暂时挡住了汽油和血腥味。
又过了很久，沈澜才放开那只挡在纪茴面前的手。纪茴看见那个男人拖着一只红白蓝色的胶袋，从那被女人血液溅的模糊不堪的塑料膜布中出来。
他满头大汗，气喘吁吁，边走边喃喃自语：“不怪我，都是你自找的，是你自找的，是你自找的……”
他拖着袋子一路往刚才的湖边走。
到了湖边他又费力在一旁的草堆里找了几块最重的石头塞进塑料袋里，然后将那个袋子丢进了湖里。
袋子很快沉下去了，湖面上漂起来一层彩色的油脂。
接着，他又回到了刚才的房子里。
纪茴看着他一点点把刚才为围起来的塑料膜布打开，里面那只看起来足有半米高的高压锅清晰的出现在她的眼前。上面甚至还漂浮着一层厚厚的啫喱状透明油脂。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皮脂的焦糊味。
纪茴又别过脑袋大吐特吐。
这个男人刚才竟然竟然将女人的尸体分尸之后烹煮了！
沈澜伸手一下下拍着纪茴的背，然后手指按在她手腕处的内关穴上替她止吐。
此刻的他也是面色铁青。怪不得这个怨魄的怨气如此之大，原来遭遇如此之惨。
男人简单收拾了一下屋子，最后将能烧的东西都用汽油点了，不能烧全都扔进了湖里。
然后他趁着月色，仓皇逃离了那个地方。
男人走后，那个墨绿色的光点又回到了七星灯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