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没想过,会在这里再次遇到宋云深,秦晚荞逃了。
她找了个借口从包房出来,往洗手间的方向走去。
但那一路上秦晚荞脑海里不断闪过一些画面和难听的话。
“就是她吧?撬了向晴墙角,跟宋云深玩暧昧的那女的。”
“长得挺好看的,怎么做出这么恶心的事儿?”
“不好看的话,怎么能勾引到宋云深?”
“还一副无辜可怜的表情,好大一朵白莲!”
……
她拍了拍脑海,打开了水龙头,双手接了一些水,想洗把脸,企图通过这样甩掉那些相关的回忆。
但没用,那些有关的回忆就像洪水冲破了闸门那样,不断涌来。
秦晚荞双手撑在洗手池边缘,看着镜子那个发丝和脸颊都沾着水珠的自己,仿佛看见了四年前那个狼狈的自己。
四年前,秦晚荞还是初二,那时她还在惠城附中的初中部上学。
她一直很喜欢画画,每次上课都会很认真地完成老师布置的作业。
初二的时候,美术老师很欣赏秦晚荞的天赋和努力,问她愿不愿意参加美术比赛。
秦晚荞跟家长商量过后,答应了,美术老师让她每天放学后在学校多留一个小时,去美术教室画画。
也是在美术教室,她第一次见到了宋云深,那个公认的附中初中部的校草。
宋云深学习不算拔尖,但家里有钱,长得帅,会很多才艺,尤其擅长画画,那时候秦晚荞每天都能听到班上的女孩子议论他。
不过,她并没有像大部分女生那样早熟,开始对异性产生好奇或别的情感。
秦晚荞对宋云深并不感兴趣,所以在美术教室看到他,也没像其他女生那样,觉得有多么惊喜。
她就一直在那里安安静静地画画,也没想过要跟宋云深有什么交流。
即使画画的时候,宋云深就坐在她旁边,跟她只隔了一条过道的位置。
一个月过去了,她没跟宋云深有过什么对话,宋云深也没有要跟她说话的意思。
应该说那时候的他就跟现在的江煦一样,很少会主动跟女生搭话。
很多时候,画到一半,美术教室里就会有人按捺不住要聊天。
不一会儿,教室里就会变得闹哄哄的,但只有她和宋云深这个角落是安静的。
那时候,宋云深对秦晚荞而言就是一个见过面的陌生人,连点头之交都算不上。
她以为两人这种关系会维系到比赛结束,直到那个下雨的傍晚。
秦晚荞画画很投入,经常画到最后,教室里的人都走光了,她才收拾东西回家。
那天,她也是最后才从美术教室离开的,因为太专注了,走出教室时才发现外面正在下大雨。
她抠着书包的肩带,看着豆子一般大小的雨从空中洒落,有点茫然又无助。
如果知道晚上会下雨,早上她肯定不会嫌带伞背着重,把伞放回去的。
踱步到一楼,雨依然没有变小的趋势,秦晚荞在一楼的屋檐下,又站了一会儿,最后决定把心一横,要冒着成为落汤鸡的风险,冲到校门外的公交站。
她已经做好准备要冲进雨幕了,可这时,宋云深出现了,他慢悠悠地撑着一把黑伞从前面路过。
看到对方时,两人都愣了一下,基于只是见过面的陌生人关系,秦晚荞也不知道该不该打招呼。
纠结了几秒,秦晚荞也没开口,就默默往屋檐下退了几步,仿佛在说“就当作互相没看见吧”。
她本以为宋云深应该也会有同样的默契,当作没见到她,直接走掉,没想到他却开口跟她说了第一句话。
“没带伞?”
听到他的声音,秦晚荞错愕地抬头,又愣了一下,才点了点头:“嗯。”
那天是宋云深撑着伞送秦晚荞到校门外的公交站的。
自那以后,因为宋云深帮过自己,秦晚荞在美术教室无法像以前那样无视他,所以每次都会跟他打招呼。
有时候宋云深会回应,有时候只跟她点头,他态度冷淡,秦晚荞也觉得无所谓,把打招呼当作一项任务那样,完成了就好。
但随着打招呼的次数增多,两人的关系好像又开始发生了一点变化。
不知道从哪天开始,宋云深有时会心血来潮凑过来看她画画,然后跟她聊两句,后来还会跟她一样,在美术教室呆到很晚,跟她最后一起离开。
逐渐地,秦晚荞把宋云深当作了自己的朋友。但秦晚荞从来没觉得两人会有什么超越朋友的关系,也从来没往别的方面想过。
他们的交流大多关于画画方面,两人相处时也是规规矩矩的,即使只有两人在的时候,也没有过任何逾越的行为。
但是期中考之后,学校里就流传了很多谣言,说宋云深喜欢她,两人在搞暧昧。
甚至有一天,向晴突然来找她。
那个长得很漂亮家里也很有钱的大小姐。
向晴喜欢宋云深,喜欢得很高调,还公开放话说宋云深是她未来的男朋友。
学校里只要稍微八卦点儿的都知道这件事。
秦晚荞并不认识向晴,她对向晴的认知全都来源于同学们口中的闲聊,知道她长得漂亮,玩得开,很受男生欢迎,还有一个女生小团体。
她更不知道向晴为什么要来找她,但她们走过来的那种架势,着实把她吓了一跳。
可偏偏就是这么一个看着强势的人,竟然装作柔弱地说:“秦晚荞,你为什么要跟我抢宋云深?”
说完,向晴还挤了几滴眼泪出来,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之后陪她一起来的朋友都在骂秦晚荞,说她不要脸,抢人家男朋友,是小三。
秦晚荞当时很懵,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这么被她们一群人围着骂,还骂得很难听。
但不管过了多久,她都还记得向晴看到她被谩骂时,那副得意又狡黠的模样。
青春期的小女生也能很叛逆,向晴跟她的小姐妹,家里都是有钱有势的,学校里的女生几乎都不敢惹她们。
那天之后,班里本来跟秦晚荞玩得很好的朋友渐渐避开她,其他的女生也不敢靠近她,都怕因为她而受到牵连。
向晴,还有她的朋友,每次看到秦晚荞,都会拐弯抹角地骂她几句,好像不惹得旁人哄堂大笑,她们心里就会不舒服似的。
秦晚荞那时候年纪小,不能做到对这些置若罔闻,而且那本该是能拥有三两个好朋友,无忧无虑地在学校学习的年纪,她怎么就要遭遇了这些?
逐渐地,她对学校产生了恐惧,晚上睡觉时会哭,有时候还会做噩梦。
这样的情况持续到学期末,爸爸和吴倩阿姨发现她状态越来越不对,阿姨多次找她谈心,爸爸也去学校了解情况。
所幸的是,爸爸和阿姨都无条件相信秦晚荞,知道她是遭受了校园暴力,下个学期就果断给她转学了。
镜子前的秦晚荞,关上了水龙头,站直身体,抬手拍了拍脸,阻止自己继续回忆。
都过去了,现在她知道保护自己,不会再让类似的事情发生了。
秦晚荞在旁边抽了一张纸,擦干脸上和头发上的水珠,深吸了一口气,走出洗手间。
可才出了洗手间,又在门口看到了本该在包房里的宋云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