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叔,这是发生了什么事?”关栀上前询问。
村长姓何,闻言看了关栀好几眼,觉得眼熟又陌生,浓密的眉头皱紧,“你这小女娃是哪家的?”
看着怪眼熟的。
“关家的,关三儿。”关栀顿了顿,“现在改名叫关栀了。”
“嘶!”村长诧异地盯着她,似是不信,“你说你是关三儿?关家的关三儿?”
说着细细瞧了几眼,那熟悉的眉眼,还真是关三儿没错了,但怎么忽然变化这么大?
“真是关家的关三儿。”关栀点点头,见他诧异的目光,便指指自己的脑袋,轻笑道,“这不鬼门关走了一遭,也算醒悟了几分。”
“这倒也是。”何村长点点头,关家前两天发生的事他也知晓,当时他过去看的时候,关父已经被活活打死,没了气息。
关三儿,额,关栀和关母也伤得挺重。
当时他身边只带了村里的赤脚大夫,医术有限,再加上救助需要很多银子,便不了了之了。
何村长思及此,便有了一丢丢心虚。
虽然关家也是泾河村的村民,但是关家人平日里偷鸡摸狗,得罪了大部分人,就那副德行,实在是没救的必要。
谁曾想关栀命大,竟然活了下来。
还一改以往从她爹那里学的混不吝行为,变得端方有礼了。
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看这方向,你们是来找我的?”因着几分愧疚,何村长对关栀也多了几分耐心,询问道。
“对,本来想找何叔过个户,不过现下是来得不巧了,何叔似乎有事要忙。”她指的是周围一圈儿拿着铁锹的男人。
原本他们都气势汹汹地跟着何村长,如今村长停下来后,所有人的目光便落在了关栀身上。
新奇地打量着她,多是诧异她大难不死,性情大变的,有的还忍不住直接当面高声询问。
关栀:“……”
此刻明显不是谈话的时候。
“啊,确实,一大早接到消息,咱们村儿里跑进来了外乡的流民,昨夜地里的粮食被霍霍了不少。”
何村长说着就气愤地骂了几句,这才压下怒火,“我们正准备去驱赶呢。”
“过户的事,你……下午过后再来吧。”
“好,麻烦何叔了。”关栀点点头。
何村长的目光又落在一旁的林知予身上,扫了一眼。
林知予也默默跟着点点头,一大一小两个娃儿单薄地站在路边,还没身后的小树高,再一联想关家现在的情况,还怪可怜的。
走了几步的何村长叹了口气,又回头喊了几句,“你们两个小娃娃在家可要锁好门,别到处乱跑,最近村里不太平,你们在家注意些安全。”
没了大人,两人很容易成为流民的目标。
不过也好在他家没啥粮,想抢也没得抢,就是怕关栀的脸招贼人惦记,惹来祸患。
“知道了,谢谢何叔。”关栀挥挥手,看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地离开。
林知予则站在她身后,盯着她后脑勺的目光晦涩幽暗。
怪不得她答应得那么干脆,也不要粮了,一心只想着离开,原来是知晓村里开始不太平,想着跑路了。
哼!
她肯定是嫌他累赘,便想单独跑路,撂下他一个人吸引火力。
这个黑心小毒妇!
林知予咬紧后槽牙,气的揪紧衣袖,恨不得给关栀后脑勺上再开个瓢。
有那么一瞬间,他不顾一切地想着弄死她一了百了。
但理智告诉他,这小毒妇可不比以前,力气变大了不少,脑子还聪明了。
那清冷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便让他有种被看穿的感觉。
“走吧。”关栀唤了声,两人便往家里走。
路上,林知予一个劲儿地把关栀往坏里想,毕竟以往的她坏到了骨子里,天性便已经是坏的了,如何还能改得过来?
如今不过是跑路前的伪装,他还险些有了几分暖意。
当真可笑!
一边唾弃自己,一边暗暗下定决心绝不让关栀的阴谋得逞。
哼!
休想甩下他跑路!
于是,回家后就有了这么一出:
关栀刚关好门,便听见“咚”地一声,林知予垂着脑袋,一副犯了错的模样,朝着她跪了下来。
关栀顿感诧异,“你这是干什么?”
好端端地又开始犯病了?
“姐姐……”
林知予掩去眼底的暗色,逼红了眼眶,眼眸湿漉漉地望向关栀,表情委屈巴巴的,似是想说什么,又怕关栀骂,瑟缩着吞吞吐吐。
关栀:“……”
得嘞。
倒是没犯病,而是开始演上戏了。
关栀松了口气,看他演得起劲儿,倒也配合,专门把那把凳子拿了过来,坐在上面,这才道:“好了,什么事你说吧。”
那悠闲的姿态,落在林知予眼里,就自动变成了:好了,请开始你的表演吧。
林知予:“……”
垂着两侧袖子里的手猛地攥紧,林知予咬紧后牙槽,生怕自己没忍住扑上去咬死关栀。
这个小毒妇,气人的本事当真是愈发见长了。
此刻她不应该是先把他搀起来,然后再装模作样地询问发生了何事吗?
怎么就直奔问题,还看上戏了?
一句轻飘飘的话更是让他进退两难,继续飙泪也不是,甩袖离开也不妥。
此刻,弄死关栀的心无疑又强烈了几分。
林知予心底冷哼一声,面上却是不见丝毫的尴尬,而是继续哭的可怜,水雾般的眸子愈发红了几分,声音软乎乎的带着委屈,“姐姐别丢下知予好不好?知予一个人在家害怕。”
说着便瑟缩了几下,似是怕极了,却又分外乖巧地为关栀忧心:“而且如今动乱,知予怎么放心让姐姐一个人离开,姐姐一个女孩儿孤身出行,很危险的……”
关栀吃瓜的表情一顿,眉眼微微上挑,“我何时丢下你了?不是你不想看见我吗?”
啧啧,真看不出来这小家伙还是有几分颠倒黑白的本事在的。瞧瞧,那薄薄的上下嘴皮子一碰,黑白就掉了个个儿。
要不是她心里跟明镜似的,还真就愧疚起来了。
林知予拳头又紧了几分,后槽牙咬的发疼。
这小毒妇今日也忒难缠了些。
他忍着怒火,深吸一口气,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关栀,一边颤颤地伸出手揪住关栀的衣角,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恰好露出了伤痕遍布的手臂。
“知予怎么会讨厌姐姐呢?”
他反驳的理直气壮,又满含委屈,“我不过是昨天病了,同姐姐使了点小性子,想要姐姐的几分关心罢了,谁知道姐姐不关心也就算了,竟一上来就要同知予划清界限,仿佛多嫌弃似的,知予又如何拉得下脸来挽留?”
呕!
他自己都快说吐了!
这小毒妇要是还不上道,他就掐死她算了!
关栀其实注意到了他手臂上的伤,要是放到昨天,她说不定就心软了,可惜这小家伙没良心的很,一心盼着她滚蛋。
如今不知为何又反悔了,使计想挽留她。
呵!
她可不会那么轻易就能原谅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