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几瞬后关栀却转身出去了。
林知予更憋屈了,胸腔气劲儿太大,禁不住猛咳起来,脑袋也阵阵滚烫发晕,凭着最后一丝理智,才将复仇的火焰冷却下来。
当然,主要原因还是他饿得没力气动了,打不过。
他都已经快三天滴水未进了,又被关父毒打一番,自然又疼又饿。
而且是非常饿,饿到没感觉的那种饿,浑身虚弱,只不过他习惯了,肚子也只是在最开始叫一阵子,后面就不叫了。
只是这房间里似乎隐隐有股肉的香味儿,才勾得他干瘪的肚子一个劲儿地叫。
林知予又揉了揉瘪瘪的肚子,撇了撇嘴,也不在乎关栀出去是干什么了,小心翼翼地避开伤口,翻了个身,打算休息。
迷糊间快要睡着时,房门再次被人推开,关栀端着一个破了口的碗走了进来。
一瞬间,米的香甜便弥漫在了整个房间里,勾得林知予空荡荡的肚子又不争气的小声叫唤了两声。
“起来把饭吃了再睡。”
关栀将米汤和两个掌心大的玉米饼放在他身旁,随即点上蜡烛。
“你……”林知予被她突然的靠近吓得胆战心惊了一会儿,闻着香甜的味道,遏制不住心底本能的渴望,却又怕她出尔反尔,借机虐待他,所以动作有所迟疑。
“不想吃?”关栀蹙眉,出声问道。
为了给他整这些,她可是大晚上专门掩人耳目地整了顿。
甚至为防止被他发现端倪,她并没有取零食面包之类的,只拿了最符合这里情况的清粥和玉米饼。
况且这米汤她也是特意稀释过的,里面还加了退烧药,虽然粥没有那么浓稠,但好歹也是精米熬制,比起平日里吃的烂菜根子可好多了。
林知予本能地咽了几口干涩的唾沫,心中又惊又怕,不知小毒妇又在耍什么花招。
但他终究还是个小孩儿,饥饿之下抵不住美食的诱惑,一边观察着关栀的神色,一边小心翼翼地用枯瘦的手端起了碗,见关栀没有制止,便立马埋头喝了起来。
就算是关栀要借机打他,好歹也能吃饱,那样才有力气跟她反抗。
林知予吃得急,也不顾烫不烫,只觉得胃里都是暖的,比起前几年关家用劣质糙米熬得野菜粥,这就是从未有过的美味。
粥带着淡淡的糯,玉米饼更是细腻清甜,不拉嗓子不干喉咙,是他迄今为止吃得最好的一次。
吃完后,林知予小心翼翼地将碗边都抿干净了,玉米饼更是连个渣儿都没舍得浪费,吃得干干净净的。
意犹未尽的放下碗,这才后知后觉地怕了起来。
“姐……”
“吃饱了?”见他又要飙演技,关栀果断出声打断他。
“嗯。”林知予点了点头,身子却紧绷了起来,眼底的防备也更甚了。
完了完了,这小毒妇此刻越是平静,待会儿打起来就越狠,他得跑啊!
“知道你吃的东西是从哪儿来的吗?”
林知予正思索着如何跑呢,就听见关栀突然提问,瞬间拉回了他的思绪,于是下意识摇了摇头。
目光望过去,却见她勾唇一笑,轻描淡写道:“抢来的。”
抢来的?!!
林知予一惊,瘦弱的身子倏地挺直,暗暗心惊是跟赌场吗,还是其他什么富贵人家?
怪不得那些人会找上门来下狠手,而且还拿了人家二十两银子。
林知予心思百转,暗忖道:看来那老畜牲死了,竟还给小毒妇留下了不少口粮。
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抢了多少。
这荒年粮食珍贵,他们穷苦人家更缺粮,当然,也缺银子,若是他能将这些粮食和银子夺过来,以后就算是跑了,也能活得好点。
虽然做法不道德,但谁让是关家呢,就权当是这么多年关家人磋磨他的赔礼了,所以他抢的心安理得。
打定主意后,林知予扬起脑袋郑重道:“姐姐放心,我肯定不会告诉别人的。”
当然不会告诉别人,因为他要自己抢!
林知予心底的小人儿竖起小拳头,铿锵有力地给自己壮势。
“真是懂事的小孩儿。”关栀不知晓他心底的小九九,见他这么上道,便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颊,“这么听话,明早还给你喝粥,快睡吧。”
“嗯嗯。”林知予眸子亮亮的,就像是看一个香饽饽一样望着关栀,用力地点了点头,听话地躺好。
关栀欣慰,灭了蜡烛便休息了。
殊不知躺在床上的“乖小孩”此刻正满脑子筹划着如何弄死她,然后抢她粮财。
…………
翌日:
天微微亮时,林知予便到点醒了,还来不及让脑袋清醒,就准备起身去做饭。
摸索几下后才意识到自己昨夜并未睡在厨房的柴堆旁,而是睡在了房间里。
困得迷迷瞪瞪的杏眸顿时瞪圆了,慌忙向地上望去,见关栀安安静静地睡在地上,一切就跟昨晚一样,他这才猛地松了口气。
生怕昨夜是自己做了一场梦,而他则没有挺过来,下了阎罗殿。
不放心地对着自己摸了又摸,虽然伤势依旧在,但没了长久饥饿的无力感,身上也多了丝力气,这才松了口气。
关栀本身就睡得浅,哪怕是睡觉也习惯性地保持着几分警惕,因此林知予一有动静她便醒了,见他一个劲儿地在身上摸来摸去,不由得出声问道:“怎么了?”
林知予被她的突然出声吓了一跳,急忙往后躲了躲,害怕地缩着身子。
“没、没什么。”他慌忙摇头。
下意识的恐惧刻在骨子里,一时半会儿很难改掉。
昨日只不过是发热烧糊涂了,再加上原以为自己有可能撑不过当晚,压抑的恨意爆发,最后那点儿求生的意志也没了,所以才敢那般。
今日还是有些怵的,生怕关栀跟他算账。
见他怕,关栀也没有贸然靠近,只是平静道:“把额头伸过来我看看。”
林知予疑惑地看了她几眼,迫于往日的淫威,磨磨蹭蹭地将脑袋伸了过来。
关栀伸手试了试他额头的温度,虽然还发着热,但显然没有昨夜接触时那般滚烫了,明显是烧退了。
便收回手,叮嘱道:“好了,天还未亮,再睡会儿吧。”
奈何林知予不敢再睡了,连连摇头:"不、不睡了,要做饭。"
林知予有点不适应关栀的柔和平静,但往日凄惨的一幕幕依旧清晰可见,让他不敢有丝毫的偷懒。
关家不仅饭是他做,劈柴、挑水、洗衣服、摘野菜等一概杂货都是他做,每天忙成小陀螺,滴溜溜地转个不停,哪里还敢再耽搁,连忙手忙脚乱地起身下了床。
见此,关栀轻叹口气,知晓是睡不成了,便也跟着起了。
洗漱完就见林知予呆呆地站在厨房不知所措,便走了过去,“怎么了?”
“没粮食……”
林知予眸子闪了闪,对上关栀的目光莫名有点心虚。想到昨夜自己还筹划着抢粮呢,结果今日缸底照旧一粒米也没有。
抢粮啊。
虽然害怕,但再回想那个念头,竟也觉得有可行性。
毕竟关父关母已死,最大的阻碍和威胁就已经消了,关栀又好对付、也好骗,到时候他似乎真的可以拿着银粮跑路。
“粮食我藏起来了,你自然找不到,先去洗漱吧,我来做饭。”
关栀说着便进了厨房,示意林知予别偷看。
林知予心底虽好奇,却也不得不出来,他刚才只浅浅翻了几处最有可能放粮食的地方,别的地方倒是没有细瞧,看来有机会了还得细细找找。
见人乖乖去洗漱了,关栀关好门,从空间里拿出几个红薯,还有昨日剩下的半小盆粥,点上火,又塞了几根木柴,然后拿出桶装水,往粥里倒了些,热好,分成两份,又舀了厨房水缸的一些水,勉勉强强够凑合煮红薯。
一切弄好后,她照例将退烧药拿出来,倒入林知予的碗里搅了搅,又拿出四个玉米饼放好,这才打开门唤林知予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