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晚宴在田不羁与卫无语那两个活宝的倾情演绎下,简直欢乐的不要不要的,等到众人吃饱喝足回到馆驿,躺在床上才发现,原来笑了一晚上,真的很累,感觉比干了一天体力活或者是练了一天武都累。
天光大亮的时候,且末王就派了专门的人来帮言旬他们准备起了物资。席间且末王曾询问过言旬,不过见他含糊其辞,毕竟活了那么大岁数了,也明白有些事情,不问最好。
言旬想了想,还是决定亲自找一趟且末王,毕竟精绝国的事情刚刚才平息没多久,而且末国与精绝国差不多,虽说富庶,却都是小国,万一那该死的阳锦又盯上了且末,那就糟糕了。
且末王认真的听完了言旬讲述的精绝国的事情,虽然也是满脸惊讶,不过却没有表现得有一丝慌乱。
“汉使,你刚刚讲到的事情,我想我且末国应该不会发生。”且末王顿了顿又说道:“您还记得上次,就是我们救假公主那次,那些突然倒毙的黑衣人,我也曾派人检验过他们的尸体,医官给我的答案,我也曾震惊了好一阵子,所以从那个时候开始,每一位途经我且末的羌族人,我都有派人严密监视过。”
言旬愣愣的看了一眼眼前这个精瘦的老人,不禁心里暗暗生出了阵阵佩服,别看且末虽小,不过这且末王倒还真是不简单。
言旬犹豫再三说道:“就怕有些人不是羌人,但是却暗中跟羌人勾结。说不定等时机一到,那些藏在暗处的人,会纷纷跳出来,引起祸端。”
且末王脸色淡然,云淡风轻的说道:“汉使无需多虑,小老儿从十九岁登基到现在,已经有四十年了,我且末国内一共二百三十户,一千六百一十人,毫不夸张的说,只要是登记在籍的且末人,祖孙三代,我都知道住哪里,叫什么名字,做什么营生。”
这一番话,瞬间让言旬大为吃惊,心底里对这位清瘦矍铄的老人,简直佩服的五体投地。
且末王微微笑道:“至于过往商人,哪些是熟人,哪些是生面孔,我也能记个八九不离十,而且,我的家人,包括我的王妃,我的孩子,我身边的所有侍卫侍女,每一个,我都很清楚他们是什么为人。所以汉使,我们且末虽小,事情远远没有大汉朝那么多,但是小老儿从成为且末王的那天起,就没有一刻松懈过。”说完,老人轻轻的拿起了茶杯,淡然一笑。
面对着这样一位老人,言旬再也坐不住了,连忙起身,深深的鞠了一躬,一脸钦佩的说道:“且末能有您这样的大王,是每一个且末人的幸运,作为汉使,作为后辈,对您,我表示深深的钦佩与敬意,我也为大汉朝有您这样一位盟友,而感到深深的荣幸。”
“哈哈哈哈,皇曾孙无需如此,小王坚信,若是您有朝一日能继承大统,那绝对会是我们整个西域的福气,也一定会是天下的福气。”且末王看着言旬,哈哈笑道。
言旬听到那声称呼,赶忙抬起了头,看看眼前这位深不可测的老人,心中翻起了巨大的波涛。
“殿下无需紧张,我活了大半辈子了,什么风浪没见过,跟匈奴打交道的那些年里,我算是弄明白了,这西域要想稳定安宁,百姓安乐,唯有依附于大汉朝。您别看我人虽然在这小国里,不过大汉朝在发生些什么,我也算是略有耳闻。关于您的身份,早在一个月之前我就猜出来了。我其实一直在等一个结果,一个来自精绝国的结果,现在看来,您就是整个西域在等的人。”且末王慢悠悠的站了起来,一把扶起了言旬,亲切的握住了他的手,满脸的笑意。
如果说那声称呼在言旬心里掀起了巨浪的话,且末王刚刚的那番话,简直就像滚滚巨浪猛烈的撞击在了岩石上一般,溅起了滔天的水花。言旬满眼含泪的看着眼前这个瘦小的老人,此刻,在他的心里,这位老人无比高大与伟岸。
“去吧,相信这个时候,您要的东西他们都已经给您准备好了,此行山高路远,凶险异常,不过我相信,您一定会逢凶化吉,得偿心愿的,我在且末等你凯旋。”听着且末王的这番话,再看着他满脸的慈爱笑容,此时的言旬,仿佛看见了莫问,那种熟悉,那种关爱的感觉,让他的心里,一阵温暖。
言旬再也控住不住自己的眼泪了,说到底,他不过才刚满十六岁,还是个孩子,这么久以来,他习惯给予身边人关爱与鼓励,习惯站在所有伙伴的前面,承受着巨大的责任与压力,而此时,在异域他乡,这个可以说是陌生的老人,却给了他长辈一样的关怀与祝福。
“谢谢您,您等着我,我一定会再回来看您的。”言旬哽咽着说完,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扑进了老人的怀里,紧紧的抱住了他。此刻,他是多么的不舍,多么的留恋。
“去吧,孩子!”老人温柔的摸了摸言旬的脑袋,满眼都是祝福。
当言旬红着眼眶回到伙伴当中时,众人看到他那副模样,都是一脸紧张的围了上来,言旬只是笑笑,什么都没说。
“师兄,你说,是不是那老头欺负你了?”看着田不羁一脸的愤怒,言旬笑着摆了摆手。
“大哥,到底怎么了啊?我们虽然才九个人,可是也不能任人欺负的。”卫无语厉声叫道。
“就是,大哥,你说啊,哼!等我回去告诉我父王,一定要这老货好看。”公主叉着腰一脸的不服气。
看着眼前一张张气愤填膺的脸,言旬流着泪哈哈大笑了起来:“我没事,好了,我们走吧,不许胡闹。”
冬天清晨的风,寒冷凌冽,吹得众人纷纷缩起了脖子,看着远处王宫阳台上,正跟他挥手告别的老人,言旬心里暖暖的就像有个火炉一般,此刻的他,再也不觉得前路有多艰险,反而觉得浑身充满了力量。
“众位兄弟,我们走!”言旬兴奋的朝着远处挥了挥手,大吼一声,伴随着身下健马的嘶鸣,一行温热的泪,飘洒在了冷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