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许西被六点半的闹钟叫醒，面目扭曲，他哪次这么早起过床啊？
关掉闹钟往床头柜一撂，继续做起春秋大梦。
七点的闹钟又响了起来，还好他昨天神智清醒，调了两个闹钟。
他这才病怏怏地下了床，按照常例，洗漱完，下楼帮巧郁芷买好一份早餐。
自己则带着她的那件脏掉了的衣服，准备去面试。
六点半能起，就不用打出租车，很明显，他不是省钱的料。
出租车里，他打开定位，搜寻着公司附近的干洗店，打算先把衣服送去洗，至于迟不迟到，无所谓，反正都是走过场。
听着舒适的车载音乐，他莫名有些兴奋，这便是离开安子琪的生活吗？
体验从无到有的快感，享受人生自由。
而她什么时候会报复，许西已经甩在脑后。
别成天活在她的阴影里，生活还是挺美好的。
……
果不其然，来到公司，已经是八点半，但他内心丝毫不慌。
也没管那么多，直接跟着指引来到办公室。
里面俨然坐了四五个人，但…怎么都是熟面孔呢？
陈铭在，那天送外卖的同事谭兆坤也在，另外两个不认识。
很明显，他是唯一迟到的那个，而目前这架势，大家都是在等他。
谭兆坤看见许西，坐不住了，自认为关系很熟，张口打趣，“你这是抢了一个外卖早高峰啊？挣钱养野种都这么拼。”
他怎么就跟自己过不去呢？还是认为这样很幽默？
许西不明白，但明显这口气咽不下去啊！
长期被他这么误解，都快扭曲成现实了。
也不管在场的其他人什么态度，许西上去就是一套“擒敌拳”！
谭兆坤没反应过来，当即挂了彩！
干啥啊？
君子动口不动手，不明白？
陈铭也是惊呆了，哪有员工上来就这么横的？
他急忙拉住许西，生怕他再次出手，万一不分轻重把人门牙打裂开，也影响容貌。
许西被拉开，远程冲着发愣的谭兆坤道歉，“对不起啊，我把你看成那个被养的野种了，想着教育一下他呢。”
谭兆坤也是怒火攻心，猛地上前几步准备开撕。
门外又走进个人，看样子就是管理他们的上司了。
四十岁左右的妇女形象，嘴巴涂的忒红，一看就不是什么善茬。
动作也有些拖泥带水，但不忘展现自己的优雅。
她是懂时髦的，香奈儿包包款式不比年轻姑娘眼光差。
但...怎么跟安子琪用的那款一模一样？
冷不丁心里一哆嗦。
“干嘛呢？干嘛呢？第一天就打架，你们两是要上天吗？”她愤愤制止了谭兆坤。
谭兆坤不服气般退回到刚才的座位。
他还生闷气？
恐怕是自己生活不如意，妄图在别人身上找快感。
刚才的好心情瞬间就没了影儿，果然，容易进的公司，什么牛鬼蛇神都有。
貌似上司的妇女坐到中间的办公椅上，陈铭才松开拉出许西的手，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许西也是将近坐下，等待她开口讲话。
她象征性地清了清嗓子，
“我是你们的主管，这个月，你们的工作内容都是由我分配，作息也是听我安排，你们可以称呼我梅主管……”
噼里啪啦，跟机关枪似的，上来就讲了一个多小时。
许西这次破天荒的在认真听，总结了下，最有用的信息居然是她是负责管理这个小组的主管。
随后，她又是对着入职合同一顿介绍，说公司的福利好，薪资高，假期多……
等所有人签好后，梅主管那张嘴又是加特林般的扫射现场。
太真实了。
这才第一天，公司的第一印象就没给许西留好。
好像是有那么点反客为主……
说累了，梅主管喝了口茶，才恶眼瞪了瞪许西和谭兆坤。
“本来今天可以让你们轻松一点，但你们这态度，让人反感。”
她停了停，兰花指捻起茶杯，又喝了口，才继续道：
“下午，你俩提前进入工作状态，配合公司安排的一场直播，主要负责协助主播使用道具，设备的搬运，保护。”
这还不简单？完全就是干体力活。
脑子都不带用动的，但明显不能提升自己。
但想到和谭兆坤一起合作，许西气不打一处来，这才第二次见面，就变成了死对头。
……
在公司吃员工餐，许西打好饭，来到陈铭饭桌前，运气真好，十个小组，他们也能分配到一组去。
饭还没吃两口，就开始埋怨，“我当是什么好工作呢，网红没当成，结果就只是给网红当苦力打杂。”
陈铭也是没惯着他，苦口婆心，“咱们都是普通人，也没那资质，试验期是这样，你努努力，把绩效混好，一个月后，说不定也能自己带个小组了。”
许西心直口快，“我看这一个月就是个幌子，公司收廉价劳动力，把前景什么的当饼画出来，你辛辛苦苦跟他干一个月，过后依旧成不了气候。”
陈铭笑了笑，释然道：“至少人会画饼啊，生活不就是一个大饼加无数个小饼组成的吗？”
他停了停，越说越得劲儿，“读高中的时候，最大的饼是考个好大学，上了大学，饼变成了找个好工作……等步入社会，就得靠自己找饼了，我还想别人天天给我画饼，至少让我有动力。”
许西听后直摇头，不敢和陈铭深入这个话题，生怕自己掉进饼堆里爬不出来。
他转移注意力，八卦道：“梅主管是何许人也，你知道吗？我怎么感觉她这个人有点妖里妖气？”
陈铭摇摇头，仅仅告知，“我只清楚她本名叫梅良昕，还有几个联系方式，毕竟是她带我们，服从命令就是了。”
过后，临近分别之时，陈铭又对许西提醒，“今天下午有雷阵雨，如果是室外直播的话，记得带伞。”
“那必须的。”
许西莫名有些心虚，昨天连发了两个遭雷劈的毒誓，老天爷不会真想为民除害吧？
劈也要先把谭兆坤给劈了，他那一口毒舌真让人心情好不起来。
午休的时候，他拿起手机，看到了老爸给他发来的信息，说下午会到，争取赶过来给许西煮一顿晚饭。
往上翻了翻聊天记录，上一次发消息联系，还是在许西大学毕业那天，老爸叫他好好面对生活。
这家里就老爸在意过他的生死。
真的，有那么一瞬，许西感动地抹了抹眼角，像是进了沙子。
如果说，家里最弱势的一方是许西，那么老爸便是第二弱势。
整个家庭是许西老妈一个人在掌舵，而资源自然靠她分配，无条件偏向弟弟。
……
好在是室内直播。
整个下午，都是在忙碌中和口斗中度过的。
他和谭兆坤一人一句，都恨不能把世界上最脏的话骂在对方身上。
但好像这还可以给枯燥无味的工作增添些乐趣。
最可笑的是，两人骂累了，还有口头上的停战协议。
下班，许西已经是身心疲惫，淋着雨去杂货店里买了把伞，听着耳边轰隆隆的雷声等出租车。
他不敢拿出手机来，生怕什么金属引雷，让他灰飞烟灭。
老爸要过来煮饭，本来打算去超市买些菜，但天气不好，也就没有勉强。
历经四十分钟的车程，他终于到了所住的小区。
上了楼，才发现老爸并没有在门口！
他战战兢兢开了门......
果不其然，巧郁芷正和他爸在厨房忙饭，静悄悄的，没有言语。
许西慌忙冲进去把正在切菜的巧郁芷拉了出来，“我昨天不是和你说了吗？叫你下午在房间里待着，我爸要过来。”
巧郁芷很平淡地回了句，“是啊，说了，但我觉得没必要。”
许西还是担心，“你至少要戴上口罩吧？他挺会关心这种新闻的。”
巧郁芷却是带着心疼的表情，
“他是你爸，你忍心看见他在门外边站几个小时等你？况且，他年龄不过四十几接近五十吧？
可他现在这副模样看起来都快接近六十老头了，你不关心一下他吗？
他来的时候衣服都打湿了好多，没带换洗的，还是我用吹风机给他吹干的。”
许西心里清楚，他老爸一直来往随风，有股子洒脱劲儿。
显老也不是没有原因的，以前经常在赌桌上一坐就是七八个小时，甚至连着通宵了好几天。
长期佝着身子，现在看起来很驼背，本来算高的，却被岁月和环境变成了个瘦矮老头。
但精神却特别迥异，老顽童属性，只是把家赌穷了过后，被妈压制住了。
“谢谢你，巧郁芷。”许西发自肺腑。
她象征性点了点头，又走进厨房，帮许西老爸忙活晚餐打杂。
……
直到吃饭的时候，许西才开口对老爷子说了见面的第一句话。
“爸，这几年我没回来，你和妈没有天天吵架吧？”
许老爷子筷子极速抽动，有一搭没一搭地应付，“该吵的架还是没少，哪有天天生活在一起不闹点矛盾的。”
许西给他夹了筷子红烧肉焖笋，才拆穿道：“那你肯定是想去赌了，妈才会和你吵，赌瘾还是要戒一戒。”
老爷子敷衍的点了点头，而全程，巧郁芷都在察言观色，没有插话。
不知怎的，在这饭桌上，许西心里竟有一种错觉，他们像是真正的一家人。
饭后，巧郁芷收拾了饭桌，带着碗筷独自去了厨房，把空间留给了两父子。
其实这顿饭是她这个月吃的最丰盛的一次，因为她就只会两个拿手菜。
土豆丝和西红柿炒鸡蛋。
家常的不能再家常，这几天都快吃腻了。
老爷子在沙发上坐下，向许西呼唤，“你过来，你爹我有事跟你说。”
许西这才靠近了些，“啥事啊？”
老爷子疑惑地问道：“她就是你之前谈的那个很有钱的女朋友？”
许西摇摇头。
老爷子沉默了一会儿，大概能想明白，不争气的儿子已经被富婆给甩了，所以才回重庆。
他长叹一口气，许久，又往厨房瞥了瞥，压低声音，“你这女室友是通缉犯，长得像那十万块！你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