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方鼎异动,毕方元神将醒,元神醒则虚影现,虚影现则真身出。对于最坏的局面到来之际他们还有些时间,只是算不上多。
“先要永久镇守毕方,唯有借助上古菡萏之力,可惜日不周山坍塌之时,菡萏之花亦随之消失,其叶散落各地,本源也无迹可循,你们此次便要寻得菡萏,以解乱世之危。”
清波徐徐道之,那是昔日水元仙君飞升之时留下的唯一之法。
“弟子领命”六人一齐道。
“三日后下山,明日午时,剑阁等候”
听及此,姝藜的心中倏然一惊。
她在玄门多年,逛遍了整个九烟山中不知名的洞窟和树林,唯九烟台与剑阁始终没有踏足,自她入玄门的第一天起,清波便告知她此为禁地,不可任意来往。
如今剑阁将开,九烟台又逢此异动,她比谁都知晓事情的严重性。
出了千初殿,有人欢喜,有人忧愁。
阿泷自是眉头紧锁,辛川面无表情,东篱神色淡淡,风致仍旧沉静,姝藜不发一言,只有松岐,好像放虎归山的兽王,一路上欣喜聒噪个不停。
“咱们要下山了,不开心吗’
“松岐,我们下山是有任务在身的,不是去玩乐的”阿泷见他如此兴奋,隐隐有些担忧。
“我知道,吃喝玩乐也不影响咱们办正事儿嘛”
松岐这个人,有点正义和向道的真心,但实在是算不上多,神仙清心寡欲,他可过不了那样的生活,偏偏他邪魅风流,生得一副好皮相,连这清净之地也涤荡不了他那颗沉恋红尘的心。
他的祖父在湘城做了一辈子的太守,长子早亡,只留下他这么一根独苗苗儿,难免溺爱些许,所以那时的他身长反骨,总觉得入仕为官皆是谄媚庸俗之人,转而选择入道,但到底是那“庸俗’之人的雪花银从小金尊玉贵的养起来的”花花公子“,难去铜臭之气,故而还算不上纯粹彻底,秦楼楚馆中的清风之酒实难令他忘却。
所以他的兴奋倒是发自内心,一点做不得假。
夜晚,一轮皓月悬于苍穹之上,姝藜坐在院子中央的石凳上,清风吹过,扶起他的青丝,随着衣袂飘扬起来,倒显得有几分虚幻,明亮的月光头投她的脸上,之间眉目之间显露着些许忧愁。
风致推门而出便见到姝藜独自望月,夜静空山,草中的虫鸣在此刻分外清明,她就那么坐在那儿,不得不说,姝藜安静的时候真仿若天上的仙子,只是这样的她,在人前从来不显。
”想什么心事儿呢?“
风致走到他的身边,陪她一同坐着
“自我被师父带上山,就一直没有离开过玄门,我已不知人间几何”
不止她,风致自打来了玄门,也不曾下过几次山,他们之中出入山门最多的便是松岐,虽说他每次回来都带些小玩意儿,但大多都被师父收走了,因着尽是些丧志之物。
“要是有机会经过眉山就好了”风致的心中总有一处牵挂
眉山,那是她数载未曾回归的故乡。
姝藜早已经习惯了九烟山上的生活,修行练功成了她每日必行之事,每日清晨独自在鸣水涧旁练着她的剑,循着她那时尚在心中的道。
一朝踏入尘世她还真有些惶恐,对于山门外印象,也只停留在她十三岁那年,玄门之外的世界,她从来没有向往过。
不过只是二八年华的少女,此刻于山月之间却各有各的愁绪。
她又想起了院子地下的酒,若此时饮上一杯,说不定可解的愁肠,玄门有明令,禁止门中弟子饮酒,可没说不让酿酒,前些年闲来无事的姝藜又干起了老本行儿,四时芳华院中的桂花开的好,姝藜便用它酿起了酒,用着小老头生前教给她的方法,屡试不爽。
酿好的酒尽数埋在了院子里,那时她本想着过了几十年说不定会有下一个有缘人发现这些意外之喜,可还没等着光阴流转,就先迎来了“土匪”,松岐那鼻子同犬类有一拼。
此后经年,只要清波掌教闭关,他便来偷酒到后山去对着月亮要向山下神游,想象着那烟花之地的浪漫,回味着清风酒里的醇甘,那时他总要玩笑的姝藜同风致比比,说姝藜的脾气如何如何的急躁,总也没有风致那样温柔可人的静气。
照例这时候姝藜总会撸起袖管一顿暴打,而他总是言笑着躲闪,从没有还过手。
不过有时他的运气也没那么好,智者千虑必有一失,难免有被抓包的时候,这就少不得又是集典阁中半宿,两千遍门规。辛川前来探视,可他在总不掩饰脸上的嘲笑之意,在姝藜的一记眼刀之下,也只好坐在一旁陪绑,东篱与风致又少不得一起陪抄。
不过松岐这个人还算有点良心,被抓包时任凭师父如何处罚他也从没将姝藜来。但这根本瞒不过阿泷,每次他躺在床上哀嚎时,阿泷就一定会站在四时芳华的院子门口同姝藜说道
“师姐,不要再给松岐酒喝了”
“师姐,师父知道了又该生气了”
“师姐,饮酒伤身”
自姝藜不许他在喊师姐后,他就只有在无奈喝哀求时才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