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狡兔三窟。原主曾在机缘巧合下,在下水道中发现一间密室。
密室建造在支撑下水道的石柱上面,暗门的表层和石壁看不出任何区别,密室天花板离地面最多一米。密室的建造材料非常特殊,每一面墙都有一些小孔,有内嵌夜光石之类的琉璃,也有用作通风透气,在阴森、缺氧、潮湿、腐臭,蜘蛛网般四通八达的下水道中,宛如一处被开辟出来的独立空间。
密室显然已被弃用很久,里面空无一物,原本几块木板放在砖头上埑起的“床”,早被朱沫换成舒服的软床,和一张背靠藤椅。
密室不大,人在里面却不会感到不舒服,朱沫躺在床上,很快就睡着。
当他从噩梦中惊起,整个人像是被恶鬼缠了身,全身都是虚汗。他神情沮丧地抓着头发,只因他又梦到原主母亲被凌辱致死,惨不忍睹的一幕,凄厉的惨叫和恶毒的诅咒,以及原主历尽千辛万苦,进入武馆学武时,却发现修武天赋平平,恨天不公的绝望。原主那深夜独自一人,恨得羊癫疯发作,口吐白沫,蜷曲身体,激烈抽搐的一幕,在梦中是如此清晰……
不知过了多久,朱沫才喘过气来,喃喃道:“我知道你恨,可你他妈想让我现在去报仇吗?你该知道我现在这点修为,简直去送死!”
“唉,你若想我替你报仇,在天之灵就该保佑我,别像恶鬼一样缠着我,须知把我逼疯,对你有什么好处?你的仇谁来给你报?”
“也不知造了什么孽,重生到你身上。我一个从法治社会过来的人,唉,一天到晚逼我去打打杀杀。你朱氏门阀若有什么劳么子宝藏,麻烦告诉我在哪,好歹让我乐呵一段时间……嗯,须知修为没资源,天赋有个毛用?我穷了三十多年,重生到你身上,却发现上一世简直是幸福完美生活……”
朱沫坐在藤椅上,念念叼叼半天,像个神经病。
幸好朱沫生来有个优点,不管再糟心的事,也能保持乐观的情绪。他决定以后少睡觉,因为他发现睡得越舒服,原主越会苦大仇深地托梦给他。
只是他很快就乐观不起来,四碗兽肉面,不过一两时辰就报销得干干净净。他怀疑一头牛吃下去都未必会饱,虽然也想研究这瘦弱的身体是怎么回事,肚子却已不允许他,有其它想法了。
他没事总喜欢在下水道晃悠,只因书籍上经常记载,某些汪洋大盗,被人追的时候会把宝物抛入下水道。所以他晃悠的时候,眼睛总是亮得像两盏灯笼。
当清晨的朝霞铺满整个小城时,朱沫悄然掀开一块石板,发现竟在假山旁,假山位于一处花园中。
花园安静而美丽,万紫千红。蝴蝶在花丛中纷飞,一只金毛狮狗蜷曲在屋檐下,晒着日光舒服地吐着舌头,它头上的鸟笼里,一对金丝雀正在蜜语啁啾。
花园里有很多幢小小的楼台,红栏绿瓦,珠帘平卷,有几个衣着华贵的少女倚在窗台,看着满园花草树木发呆。春天的暖阳下,她们手挽着发髻,看起来却非常疲倦,仿佛终日睡眠不足的样子。
除了偶尔打下哈欠,对任何事都漠不关心的红粉佳人,花园偶有人影闪动。这时,忽传来哐当一声,铁门打开的声音。
朱沫悄然躲在假山阴影处,发现进来的一行人中,其中竟有莫秋水与那大小姐和随身丫环。
朱沫不由心生疑惑,大小姐怎么会和莫秋水进这种地方?
大小姐神情有些难看,愤恨地道:“可恨的骗子,莫要让我抓到。”
只见莫秋水不易觉察地,向旁边一中年女人使个眼色,说:“公子,这就是我姑姑的庭院,公子可安心在此居住几天。公子莫慌,我有个表亲哥哥在城卫队任职统领,黑白两道都要给一点面子,我去跟他说下,相信很快就会物归原主。”
朱沫不由暗自叹息,大小姐钱财被骗,只怕又要被莫秋水把人也卖在这。
这狐狸精可真够狠。
他自然知道这是什么地方,楼台窗前,大白天清一色无精打采的红粉佳人,还能是干嘛的?
只可惜朱沫懂,大小姐不懂。她看了下漂亮的花园,眼睛一亮,赞道:“这地方不错,好幽静。”
说完又对丫环笑道:“这里的小姑娘看起来比你还懒,太阳都晒到脚后跟了,居然还没睡醒的样子。”
中年妇女耳尖,接口道:“我的这些干女儿们,你别看她们现在无精打采的样子,到了晚上,那可就生龙活虎,闹得有时,我都受不了。”
大小姐道:“是吗?我看她们挺安静的。”
丫环似乎觉得有些不对劲,拉着大小姐衣角低声道:“公子,我们走,好不好?”
丫环还想说些什么,中年妇女忽然看了她一眼,本是满面春风的笑容,一双眼睛却冷厉如寒霜。丫环打了个寒颤,下面的话竟说不出来。
这时,一座小楼里忽然传出痛哭的尖叫:“我受够了,真受够了……我不想活了,让我去死吧。”
一个蓬头散发,满面泪痕的女孩,尖叫着冲出来,身上穿的青绿色袍子,有好些地方已经被撕破。
这一幕,窗台上的姑娘们似乎习以为常,连看一眼的兴趣都欠奉。只是,若非看惯此种惨剧,又怎会无动于衷?
朱沫正为大小姐着急,忽出变故,暗自一喜,心想若这样,还看不出这里是什么地方,那你真是一头猪了。
铁门还没关,莫秋水还没走,现在后知后觉还来得及。光天化日下,怡香院再怎么着,也不敢明目张胆。毕竟这世上还有守护秩序的官府和神捕门。
只见中年妇女走上去,揽住女孩不知说了些什么,那女孩本来又叫又跳,谁知听了竟脸色惨白,垂着头,失魂落魄地慢慢走回了小楼。
大小姐皱着眉头,问:“她怎么了?”
朱沫看着大小姐身后,莫秋水已经正在和人签字画押,可谓皇上不急太监急,这还能怎么了,要不了多久你也会像她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