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上的酒味熏得顾渊更加难受,刚扎好营帐卫泽便将人扶下马车休息。
南方雨水多,空气潮湿。顾渊刚刚躺下腿上便如同被千根针同时扎入一般,动弹不得。还好有顾渊的灵力护体才不至于疼晕。
休息了一会,他便撑着坐到马车上去其他地域巡视查看灾情。
马车两侧躺着的全部都是生病的百姓,有的喝着天上掉下的雨水止咳,有的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人人面黄肌瘦,痛苦不堪。
顾渊坐在马车里看着外面的百姓,心中百感交集。他身为承玉天尊本就是以保护天下苍生为己任,看见百姓们在人间这样受苦,他不禁感到自责。
此次瘟疫的起源正是因为一户屠夫,由于吃了生病的禽类从而被传染了瘟疫,从此一传一,逐渐扩散。
只是,顾渊并不能阻挡瘟疫,也不能凭借自己的力量平息瘟疫。瘟疫虽是祸,但是一切皆由人引起,神仙不得干预人间的因果轮回。瘟疫同样也是福,顾渊看到了之后的青玉国是百年太平。
手下的人将药材一一分配给各个医馆,并设立不少收留房给露宿街头的百姓们一个休息的地方。
一连在江南半个月,顾渊日日到粥铺前亲自为百姓们盛粥,瘟疫虽然还在扩散但速度已经慢了不少。
一日晚,顾渊正坐在案前思考着如何给他的小不点回信。小不点说马上快到端午了,问他什么时候回去。
君问归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涨秋池。他何尝不思念他的笙儿?
正当他要下笔,卫泽掀开帘子走进来。
“王爷,太子派来慰问军队的人已经到了城外。”
顾渊放下笔,淡淡一笑。太子不愧是太子,不管什么时候都在想着抢萧玄澈的功劳。
他思考了一下,笑着在纸上写下几个字:“七哥一切都好,若有其他口风笙儿莫要相信。”
放下笔,他将纸条折好递给卫嘉:“将这个拿给笙儿。”
“卫泽,你差人去城外迎接慰问军,并放出消息就说本王起了高热,不方便面客。”
卫泽疑惑地看着顾渊,虽然不明白王爷要做什么但是他相信王爷这般聪明的人定是有自己的道理。
慰问军的领头是太子幕僚赵错,听说齐王高热,便打着探望的幌子一路走到齐王的营帐外想要一探究竟。
营帐被萧玄澈的兵围的死死的,外人根本进不去,赵错站在外面听着营帐内顾渊撕心裂肺的咳嗽声,仍然质疑事情的真假。
卫泽从屋内出来,脸上还蒙着不透风的布料,将铜盆递给一旁的士兵随后向赵错行礼:“赵将军,我家王爷身子本就不好,昨日突发高热,大夫怀疑是瘟疫,所以实在不方便见客,请您体谅。”
赵错顺着缝隙向里看去,什么也看不见。想起太子说的话:“萧玄澈狡猾的很切不可被他蒙骗。”赵错坚定了自己的说辞。
“王爷病了?本将军带了太医来让太医为王爷诊治吧。”
卫泽笑笑拒绝:“不必了将军,我们来的时候带了王爷身边的大夫,他对王爷的身体最了解,将军的好意我们心领了。”
赵错神色冷冽盯着卫泽,半天才扯出一个小脸:“本将军也是好意,这样吧,让我进去看看王爷,看一眼,我们便走。”
卫泽装作为难的样子想营帐内看了看,犹豫地问:“将军,我家王爷万一传染给您可怎么办?您是太子的幕僚前一阵又受陛下赏识,卫泽实在不敢让您以身试险。”说着卫泽半跪在地上请他回去。
可他越是这般拒绝自己,赵错也是怀疑齐王是否真的得了瘟疫,甩甩袖子保证道:“本将军的事情自己担着,看一眼就走。”
卫泽也不再纠缠,让出一条小路让赵错进去。
屋内是浓烈的药味和艾草熏出来的白烟,顾渊面色苍白的趴在床边用力地咳,血迹染红铜盆里清澈的水,上下浮动的胸腔使人看起来就很不舒服。
顾渊趴在床边没了力气,卫嘉急忙将人扶着躺好,不断帮床上的人顺着气。
床上的人如同死鬼一般,面色苍白,虚弱不堪。赵错被他的样子吓了一跳,行礼后急忙跑了出去。
跑出很远后依旧惊魂未定,生怕自己被传染上瘟疫死在这异乡。心中隐隐有对太子的不满,明明是朝廷命官却要替他来这个危险的地方送命。
当天晚上,赵错带着慰问军慰问完百姓和军队后连夜启程返回京城,他可不想像萧玄澈一样命丧于此。
洛笙收到信时还在好奇会有什么样的风声,没想到下午便听哥哥说齐王得了瘟疫,命不久矣。
刚听时,洛笙还是慌了可过了一会想起七哥的嘱咐才慢慢恢复,只是心中还是惴惴不安,生怕七哥真的被传染,害怕七哥再也回不来了。
自那次之后,洛笙有十五天没收到七哥的信,她每日都会在祠堂前拜一拜祖先,望祖先能保佑七哥平安归来。
第二十日,洛笙终于收到了七哥送来的信,信中的字很长,讲述了他在江南经历的一系列的事情,最后,他说七哥很快就要回去了,笙儿要乖乖等着七哥的好消息。
顾渊在江南准备回朝的前一天晚上,江南太守带着小吏与百姓拿着粮食找了过来,非要见一见为他们送粮食,平瘟疫的齐王。
顾渊本是不想见的,可这对于萧玄澈来说也是一次机会,从前大家认为萧玄澈是活阎王,看见他就害怕,那现在他想帮一帮这个可怜的孩子。
顾渊被轮椅推着出去,营帐外是石头铺成的地面,很是不平稳,轮椅走在上面很费劲而且不安全。
来谢恩的百姓知道齐王的腿不良于行,离着很远也要给他磕一个响头,众人齐声说出:“感谢齐王救命之恩”时,顾渊被触动了。
他让卫泽将剩下的粮食全部馈赠给百姓,祝愿江南的百姓能早日恢复正常生活。
自这次瘟疫后,江南的百姓无人不知齐王是个大善人,只有齐王愿意来这里帮助他们,人人对齐王都感恩戴德。
听说萧玄澈竟然没死,萧玄瑛差点背过气去。他不明白,为什么每次都能让这个残废平安脱险。
听说萧玄澈的病痊愈又平定了江南的瘟疫,皇上龙颜大悦,马上下旨奖赏齐王府上下,并设宴迎接萧玄澈归来。
回来的马队走的慢,行了九天才到达京城。皇帝为他接风洗尘并在宫门前亲自迎接。
顾渊被扶着走出马车,一瘸一拐走到皇帝面前准备行礼。皇帝急忙将儿子扶住:“澈儿不必多礼,一路上辛苦了。”
顾渊低头笑着说:“多谢父皇体恤。”
“走,父皇为你设下洗尘宴,今日咱们父子俩好好喝一杯。”
顾渊笑着点点头:“儿臣多谢父皇。”
皇帝转身走在前面,顾渊坐在轮椅上与太子几乎平行着走。
“七弟真是有福气,得了瘟疫都能痊愈。”太子的手攥在宽大的袖子里,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这句话。
顾渊低头笑着,双手自然地搭在扶手上:“还要多谢兄长对臣弟的保护呢。”
太子猛地看向他,见他的脸上依旧是淡淡的笑,气的牙痒痒:“你......”
“兄长莫要着急,臣弟是真心感谢您,今日我们兄弟俩一定不醉不归。”顾渊勾起嘴角笑着,眼神中满满的冷漠与凶狠。
太子怕外人发现自己的阴狠,指了指顾渊后将袖子甩在身后不再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