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渊回到齐王府后便觉得萧玄澈腿伤开始隐隐作痛,他将外衣脱下,一步一步挪到床边。受过伤的左腿比右腿要细一些,顾渊坐在床上看着那条伤腿,心中流露出怜悯。
萧玄澈的一生是被嫌弃的,只有洛笙一家和他身边几位仆人是真心对他好。顾渊摸着那条残腿,自言自语道:“本尊占了你的身体,抱歉。但是请你相信本尊定能为你完成心愿。”
......
洛笙自小被养在闺阁,很少出门,就算是出门也是由母亲哥哥陪着,从未独自出门过。
及笄宴当天,洛笙早早就被叫醒梳妆打扮。其实她并不想和父母哥哥出去,但无奈毕竟是自己的及笄宴,她只好穿上一早准备好的衣裳,跟在哥哥身边与父母来到正堂。
初春刚下完一场小雨,带来几分寒意。石板路上多了一些泥泞,墙角斜倚着一棵梨树,微风吹过,梨花纷纷随风而落,有的落在地上,有的随风远去。
一片梨花刚巧不巧覆盖在洛笙的左眼上,迫使她不得不停止走路。身旁的哥哥看见花瓣落在妹妹脸上,笑着帮她拿下:“别动啊,哥哥给你拿下来。”
“嗯。”洛笙闷闷地嗯了一声,乖乖地等哥哥弄好。刚才被吓了一跳,她还以为是什么虫子,差点叫出来。
“好了,走吧。笙儿不怕,如果不开心就告诉哥哥,哥哥带你回屋。”洛尘将妹妹头上的珠花重新弄了弄,又轻轻拍了拍她的头。
洛笙笑着点点头,然后拉着哥哥的衣袖继续向前走。
宴会上来了许多人,洛笙胆小又离不开人,只能跟在哥哥身边。耳边是不断传来的说话声,有的女子会走到她面前和她说话。
这些小姐妹对她都十分友好,她们不在乎洛笙的眼睛是否完好,拉着洛笙一起开心地笑着,还没一会洛尘便被挤在一边。
看着妹妹的朋友对她如此热情,他也能暂且离开一会,去帮父亲挡一挡酒。
“碧玉,你看好小姐,我先离开一会,有事派人去找我。”
洛尘虽不似萧玄澈长得那般俊美,但长相正气,眉骨立挺,颇有将相风骨。手持宝剑在人群中格外耀眼。
与其说是及笄宴,不如说是交涉大会。洛景明在堂前推杯换盏,不断迎接着来客。有人带着幕僚前来向丞相自荐,有人一身白衣坐在一旁抚琴讨洛笙欢心,还有的人来和丞相说媒,讨论洛笙的婚姻大事。
而洛笙乖巧的坐在姐妹中间,一起吟诗作对,讨论一些家长里短,笑得开心。
“听说今日笙儿的及笄宴,晋王妃要亲自为你授簪呢,小笙儿真是好福气。”孙婉婉坐在一旁握着洛笙的手温柔地说。
孙婉婉与洛笙自小一起长大,她年长洛笙几岁。婉婉生的精致但性格开放,不愿接受父母的安排,所以直到现在她也没个心上人,每天过得逍遥又快活。
而她说的晋王妃,则是当今圣上的嫂嫂,早年晋王爷在外征战,为青玉国打下了不少城池,所以当今圣上极为尊敬这位兄长,就连嫂嫂也跟着沾光。
“对呀,小笙儿今天就及笄了,可有心上人?”张家小姐念初与洛笙同年出生,大她几个月。她可不一样,她是被右相亲自选上做儿媳的。
张念初自小饱读诗书,才六岁就能做出令人震撼的诗词,她虽未曾见过右相之子就被赐婚,但是现在的她与右相之子李之宜可谓是浓情蜜意,日日黏在一起。
洛笙羞涩地笑着,少女的心事藏不住。她没有喜欢的男子但又希望能真的有一位男子为自己而来。
“齐王来了。”人群中有一个声音提示道,结果周遭顿时安静下来,纷纷看向门口。
顾渊今日并未坐轮椅,而是和在王府中一样,由卫嘉扶着,拄着拐杖一瘸一拐走了进来。
洛笙耳力好,听到了齐王来了这句话,心中竟有些小小的期待。
“王爷安康。”众人作揖行礼,洛笙也跟着站起身。
顾渊走到洛景明身边微微颔首,并让卫泽呈上自己送给洛笙礼物。
金银珠宝,绫罗绸缎应有尽有。
人群中不妨有人开始小声讨论。
“这齐王怎么来了?”
“听说齐王外出都是坐轮椅的,怎么今日出来倒是这般狼狈样?”
“这齐王平时最是注重面子,怎得今日愿意将自己的软肋表现出来了?”
“别说了,小心一会把你抓走!”
“一个庶子而已,再说了我是太子殿下的幕僚,他岂敢动我?”
大家的冷嘲热讽落进洛笙的耳朵里十分刺耳,她心中有一股莫名的愤怒。
身边的姐妹小声讨论着:“今日齐王怎么来了?他不是出了名的活阎王吗?”
“就是啊,别看他长的俊美,实际上手中握着不少人的人命呢,在他手下干活稍有不慎就没命了。”
她们互相讨论着,洛笙也在旁边听着。前不久父亲就告诉她,萧玄澈并非坏人,甚至在洛家遭遇不慎时,洛笙可以完全信任萧玄澈。
他的名声不好,只是因为他的眼中见不得脏东西,但凡有人做错了事危害到朝廷危害到百姓,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洛笙深以为然,并不会因为别人的三言两语就改变对七哥的态度。她没有见过七哥,更应该全方面的了解他,而不只是从别人的嘴里了解他。
她正思考着,顾渊便注意到了身穿柳绿色裙装,乖乖的坐在一众女子中间的小不点。他不在乎别人怎么说,面带笑意向洛笙走去。
洛笙耳力好,听着那一轻一重的脚步声离自己越来越近,中间还夹杂着拐杖拄地的声音。
她知道这是七哥的脚步声,他在朝着自己过来。少女的脸微微红,嘴角勾起一抹开心的笑容。
顾渊站在小不点面前,几位女子见他来早早起身躲到一边,洛笙正仰着小脸仔细听着身边人的谈话。见她们不说了,脚步也停了下来,她就知道,七哥已经站在自己面前。
“王爷?”她试探地叫了一声,鼻尖却突然被一个冰凉的手指勾了勾。
顾渊被扶着坐在木椅上,微微弯腰勾了勾洛笙的鼻尖:“不是说了,你可以叫我七哥。”
语气宠溺,没有对其他人的疏离冷漠,只剩下如水般的温柔。
洛笙红着小脸不敢说话,一双没有焦距的大眼睛尽显无辜。
“七哥不逗你了,今日是你的及笄宴,还记得七哥说给你带礼物吗?今日七哥给你带了一支竹笛,你试试喜不喜欢?”
顾渊将竹笛在盒子中拿出递给洛笙,这竹笛是他亲手做的,当时在天界他胡乱吃醋,一直没有教笙儿吹笛子,现在他要好好把握任何一个机会。
当竹笛触碰到洛笙的手,她的指尖有些微微颤抖,她没见过竹笛,只是听别人说笛子的声音很美。
“笙儿会吹笛子吗?”顾渊温柔地看着她,她正在仔细地摸着笛子上每一个洞,像一个好奇的小孩。
洛笙摇摇头,轻轻咬着下嘴唇:“不会。”
顾渊垂眸盯着她,眼底的笑意分明,似拢了温和的月光,光华流转:“那笙儿先拿着,下次七哥来教笙儿吹,好不好?”
他的声音极具温和,洛笙很喜欢听他说话,听到他下次还会来,心下竟多了一分欣喜。
她欢快的点头,露出两颗小虎牙,朝着顾渊的方向笑着。
顾渊的目光久久停在小不点的身上,眼底是数不清的温柔与爱意在迅速汇集。最后,他被扶着站起身,温柔地告诉他的小不点:“七哥先坐到位置上,有事再找我。”
洛笙开心的点点头,随即想起他的腿上有伤,便嘱咐道:“七哥,你要注意你的腿,如果矮桌太低就让侍女为你换一个高一点的桌子。”
见小不点还在关心自己,顾渊的脸上笑意更甚,眉目舒展。
“好,七哥记住了,笙儿不要担心。”
说完,他被扶着坐到了特意为他准备的略高一些的桌椅处,那里距离他的小不点并不远,他能时时刻刻看着她……
身边的姐妹再次将洛笙围住,不断地向她询问关于她和齐王的关系。
那齐王可是出了名的冷血无情,在洛笙面前竟然不自称本王,而是我?
她们纷纷劝导洛笙不要被他骗了,他那样的人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千万不能被他骗了。
洛笙点头附和,实际上心中已经开始期待自己学习吹笛子的场景了。
她是一个容易害怕的人,但是七哥的声音,她每次听都觉得舒服,很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