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一大一小正极限拉扯着,这边纪吹雪已经赶了上来。
她淡淡的看了一眼粉雕玉琢的小女孩,迎着楚知知求救的眼神,开口道,“小朋友,你别缠着这个姨姨了,我这里有好吃的点心给你好不好?”
说着她像变戏法一样,伸出的掌心里凭空捧出一个粉红色的小盒子,另一只手指了指楚知知,“我请你吃点心,但是我和那个漂亮的姨姨还有事,你去找别人帮你摘玩偶吧,怎么样小朋友?”
小女孩乌黑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过了几秒钟,她才耷拉着嘴角,慢慢松开怀里钳制着的手臂,小心翼翼的接过方方正正的点心盒子,点了点头小声说:“谢谢姨姨。”
两人对视一眼,楚知知接过纪吹雪的眼神,利落的转身离开。
小女孩低下头,她看看用两只小手才能捧过来的点心盒,又抬头看看逐渐远去的两人,神色间充满了沮丧和失落。
“姨姨。”两人快要走到一个拐角的时候,她们身后又一次传来稚嫩的童音,“过两天……你们就不要下来了……”
楚知知惊讶的停下脚步,她扭头看去,却见原地空空荡荡,赫然是一块空地,上面落满了彩色的灯光,哪里还有小女孩的影子。
“这……”她回过头来,不解的看着纪吹雪,想要寻求一个答案。
可是纪吹雪却从头到尾连头都没回,仿佛一切尽在掌中,又仿佛是全然的漠不关心,“咱们回去吧。”
楚知知低下头沉默了片刻,直到见人快要走远了,这才赶紧跟上去。
*
“知知,你有什么想问的都可以直接问我,不用憋在心里,能说的我都会告诉你的。”纪吹雪斜倚着沙发,明明是没有正形的站姿,在她身上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洒脱不羁。
她目光散漫的落在窗外的灯火上,眼神迟迟没有聚焦,像是不动声色的看着一切,又像是什么都没有看在眼里。
所以……是有些事,一个字都不会告诉我,对吗?
楚知知突然觉得眼前的人有点陌生。
不,应该说,现在在她眼前这个毫不遮掩本性的人,才是真正的纪吹雪。
之前那个对她百依百顺,百般温柔的人,才是一个虚假的影子。
纪吹雪是这个所谓的恐怖游戏里的无冕之皇,是从最底层一步一步踩着干涸的血水走到最顶端的传说,是每一个副本都横行无阻的NO.1……
她可以是耐心的猎手,可以是兵不厌诈的阴谋家,可以是无所顾忌的刽子手,也可以是枪林弹雨如鱼得水的亡命之徒……
但她从来不是一个温柔的人——或者她曾经是,但是在她在游戏里挣扎着求生,最终踩着累累白骨登上顶峰的这段艰难的日子里,一路的明枪暗箭早就耗尽了她所有的温柔。
即使如今她愿意收起爪牙,慎之又慎的将另一个人小心的藏在自己柔软的腹下保护起来,流露出来的也只是一张戴在脸上的温柔假面,而不是属于她——属于纪吹雪的本来面目。
楚知知心里突然有点闷得慌,却又觉得有点好笑。
她们之间的关系就像是初见时她脱口而出的那个假名,明明想要展露真心,却又身不由己充斥着各种隐瞒和谎言,荒谬又合理。
是她来的太晚了。
楚知知抽了抽鼻子,她今天训练了一天,是有点累了,连带着她的眼眶都有点发酸。
楚知知揉了揉眼睛。
姐姐的过去她一无所知,她来到这里的时候,她已经荣光加身,生杀予夺。
她愿意把自己的一切都给她,可是,她已经什么都不需要了。
所以,我是不是没用了?楚知知模模糊糊的想着,突然自嘲的笑了一下:怎么能说是现在没用了呢,她是从来都没有派上用场过啊。
是她一直在拖后腿……
“知知?”纪吹雪从浩瀚的识海里翻找出当年的记忆,重温一遍后又仔仔细细的收起来。
她叹了一口气,从往事里回过神来,却骤然对上一双泛红的兔子眼。
纪吹雪哭笑不得,又是好笑又是心疼:“我这里心情不好,还指望你来安慰我呢,你怎么先给我哭声了?”
真是个要命的小祖宗。
她怜惜的抚上楚知知泛红的眼角,立刻想到是自己刚刚太过大意,一时疏忽了另一个人敏感的神经,让对方忍不住多想了。
怎么这么爱多想?
她有点无奈,明明小时候是个万事不挂心的乐天性子,怎么长大之后心思这么多,这可不行,再这么想东想西,迟早会钻进牛角尖出不来的。
可是她想到那几张薄薄的纸,那一份轻飘飘的资料,心里又隐约的揪起来,说不出的泛疼。
她捧在手心里长大个孩子本该是个无忧无虑的小公主,没有任何人能带给她一丝愁容。可是在她离开之后,她看不见的地方,她的小公主受尽煎熬,一无所有。
即使如今可以重新回到她的羽翼之下,也仍然沉浸在之前的噩梦里,患得患失的不安。
“姐姐,我是不是问的太多,让你心烦了?”楚知知固执的看着她,眼眸深处却像是害怕被抛弃的小兽一样小心翼翼。
纪吹雪摸了摸她的头,认真的直视着她的眼睛:“知知,你没有错,是我的问题。这里让我想起了一些过去的事,所以最近心情有些不好。”
“你给我点时间,我会把一切都告诉你的,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知知——”
“你为什么要害怕呢?你在害怕什么?”
“我……”楚知知几乎是胆怯的移开目光,她不敢和那双眼睛对视,不敢让那个明月清风一样的人知道她曾有多不堪。
“知知,你可以再放肆一点的。”
“……什么?”
“你是我永远偏爱的珍宝。”
“你在我这里,永远可以肆无忌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