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晚。
关内,研究院。小王秘书来到了姚淑词的暂居所。
这是女孩第二次来到都城,以及第一次进入研究院。
都城经历了多日的血与火,走在街上,能看到正在紧急修缮的道路、房屋,城郊的焚化炉烧着一片一片的尸体,供不及需。审裁院在本次动乱中,起了定海神针的作用,乱党或抓或死,水波消弭。
不过绕不开的问题是:死的是军部的“董老”。所有人都知道,军部不会如此善罢甘休。
但现状来看,军部的力量撤出了都城——虽然历经了短暂的三军调动,气氛肃杀。但军部确实撤了,全员撤出,且各防线守军没有任何异动。
像是认了似的——不由让人想到那个“从善如流”的廖守理。
这段时间,已少有人敢在网络上对这件事发表评论。毕竟被抓进去的“网络评论员”不在少数,据说吃了很多苦,呵。审裁院对此零容忍,极其迅速的控制住了各家媒体。
姚淑词此行,本来与上述大事其实并无关系,她是来治病的。
少女坐在月光下。
自从天上的月亮变成“超大月亮”后,已经没有太黑暗的夜了,仿佛挂了一个光线柔和的路灯。
姚淑词神情淡漠,看着坐在对面的小王秘书。
这就是此次的病的症状——姚淑词的“淡漠”所占的时间越来越多,正如此时,眼神带着默然的俯视一样,以上位的目光观察着身边的人和事物。
“神性”。
这清楚的说明,那个胆小的“小淑词”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死亡,取而代之的是“火鸟”形态那样。神性正在占领她的身体。
百年天赋觉醒史,高位面或是传说中的神化为某个人的天赋的例子不算泛滥,但绝对不算少。记载记录到成长为天象,疑似主人格完全消失,成为一个“神”。
姚淑词病了。
研究院是这个东泽大陆,乃至灾难前的蓝灵星中,对天赋研究最为权威的地方。
姚淑词平淡的在学院重伤几人,平淡的跟随父亲入关,平淡的听从安排住进了研究院。她已不适合有社交的生活,黑色的红色时时切换的眼瞳让清秀的小脸带着危险的气息。
姚淑词——半步凝实境。
小王秘书手结拈花印,一道清光闪过。
“好,我要开始起阵了。”
他拿起一个黑色的遥控器,遥对着墙的方向按下开关键。
短促的“嘀”了一声,四周漫出来寒冷的空气,青光缓慢的流转,并伴随着声音不大却如印入心底般清晰的背景音乐。
“这是道家的《清心咒》,应该很有帮助。我先告辞了。”小王秘书解释了一下,起身告辞。
“神性”状态的姚淑词淡漠的看向他,微微点头回礼。
比起道士们的阵法,面前的这个显得不伦不类,融入了科学:“空调”,不过效果有保障。研究院注重实用性。
不过以后也已经不会有道士的阵法了,他们都死了。
秦岭的封印交予了研究院、军部、审裁院,各自派出老一辈的武者守在山脉之中。
小王院长在院子里仰头望着皎洁的“超大月亮”,王阳涣院长依旧未归,生死不知,没有他这个“人类最高战力”的研究院在都城的暗流涌动中,明哲也已难以保身……
审裁院与军部。
小王秘书带着研究院做出了选择。
没有在意利好,年轻的他选择了他自认的公理的一方。如他相信,包括代理院长在内的王院长在时,也会是这样选择。
在上层人士的视角里,军部董老的被刺杀,归根结底是:审裁院对军部动手。
而姚淑词,此时是在都城唯一的军部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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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开灯的房间,月光下金属制的窗栏反射着很有质感的光,黑暗里办公桌后坐着一个一动不动的身影,腰背挺直,头稍后仰。
皎白的光给人影边缘描了高亮,剩下的都在黑暗里,只能看到黑的轮廓。
黄平这样坐在象征性审裁院最高权势的椅子上,双手在胸前交叉,整个看过去,像一只静卧的狮子。
大反派。
下属带来消息,也用提灯带来了光。
黄平表情温润,眼眸深邃,有一些笑意:
“那……就把她也杀掉吧。”
对方领命而去。
黄平看向外面,那里是人们已渐渐习以为常的超大月亮。
“研究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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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夜里无眠的人注定很多,不过不论哪一夜,都必然包括方小诗。
失眠这个病困扰了方小诗很久,以至于王易老医生都正经的为他诊治过,效果可以说是毫无效果。
关内的月亮和关外的一样大,除了空气像是纯净了许多外,倒没有别的不同。方小诗别过军部的几个人,走在去往都城的路上。
陈指挥白天亲自接见了方小诗,屏退左右,坦诚的不要脸的承认了当初关押方小诗的行为。
“老子就是为了叶司令他老人家开心。”
“你这个币仔子不要不知好歹,老子当时也没想把你怎么样!”
“啊,咋滴?后来叶司令送来刑鞭,说[鞭五十],老子也自罚了!”
“你不忿就打老子……呦呵你还真敢打老子?!”
后来方小诗在门的碎片里爬出来,审视的看着对面的大老粗。
奶奶滴,欺负小爷是吧。
有一说一,这货定然是被人欺骗和诱导的。
不过此行的目的是入关,陈指挥利落的走完流程,嘴里不干不净。
方小诗在他手下不在时,会出言辱骂他。
陈指挥交给守关军人一些材料,那边仔细的检查一遍,方小诗本身也过了个“安检”,守关人黑着脸与陈指挥说了些什么,大概是为方小诗一身的不安全的物件。
方小诗看着陈指挥。
陈指挥与那人耳语半晌,边摆手边走过来:
“通过了通过了,你小子……”
他顿了一下,把埋怨的话咽了下去,拍了拍方小诗的肩膀,认真且轻声的说:
“……别死了啊,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