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弘从不敢欺瞒少爷!只是……”聂弘咬着唇,纠结片刻,声音微弱的道:“有些事情说出来只会徒增烦恼。”
并非秦否无情,只是虽然他从小跟聂弘朝夕相处,但是此人心里藏着太多的秘密,又对自己的过往和身份闭口不谈。这样的人就算再如何的对他好,他也不敢完全信任。
在秦否审视的目光下,聂弘艰难的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难堪的笑意。
“少爷这次又提起那个清韵崖的牧尤,是不是这段时间又在外面遇见了他?”聂弘小心翼翼的开口。
秦否痴笑一声,“弘儿今日真是奇怪。一会儿说不认识牧尤,一会儿又询问关于他的事。”
“我只是关心少爷,跟旁人没有关系。”
“是吗?”秦否轻佻的看了聂弘一眼,手中晃着茶盏里的水,好一会儿,才把那茶盏放在桌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秦否幽幽开口,“若是我不仅在外面遇见了牧尤,而且还跟他有些交情呢?”
站在秦否身侧的聂弘,双手缓缓的垂下,然后在置于身前,宽大的衣袖下,两只手扭在一起。
秦否注意到了聂弘的小动作,没有任何表态的继续沉默着。
聂弘纠结了很久,终于憋出一句:“少爷还是尽量离那人远点吧。”
“为何?”
“那人是清韵崖的长老,是修仙之人。跟修仙门派走得近了,谷主大人知道了,怕是又要责罚少爷了。”
“哦。”
秦否无所谓的应答,再抿了一口茶,深知这个聂弘是问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信息了,便是下了逐客令。
“烧点热水,本少爷要沐浴更衣。”
“属下这就去。”
聂弘出去的时候,脚步有些放缓,不比今日刚见到秦否时的那般喜悦,看得出此时的他心事很重。
秦否一脸漠然的看着聂弘离去的背影,心中很是不悦。
聂弘这个老狐狸竟然真的认识他的师尊!他们之间到底藏着什么秘密呢?
还特意提醒他,不让他靠近牧尤。难不成聂弘觉得牧尤会害他?
秦否拧眉。
以他这段时间和牧尤的相处情况来看。这个故作高冷的师尊根本不会生出什么害人之心。不仅没有加害他,还帮他解开了体内的封印,让他拥有了修习法力的机会。
可是……或许,聂弘说的也没错。
牧尤能这样无条件的搭救帮助秦否,全都是建立在他不知晓秦否身份的基础上。
若是有朝一日,发现了秦否的身份是魔教的二少爷,师尊……会不会……将他给除魔卫道了?
秦否揉了揉太阳穴,长叹一声。
在卧房里舒舒服服的泡了一个澡,秦否从聂弘给他准备的那堆暗色系的衣服里挑出了一件白色打底、灰色印花的纱袍,穿在身上看上去像个风度翩翩的修仙道士。
许是在清韵崖生活的久了,也就喜欢上了他们的穿衣风格。
聂弘再次来到秦否卧房外的时候,已经是酉时。
这时的秦否已经换上了干净的新衣坐在书案前,左手拿着一本毒谷的卷宗,右手在半空中比划着术法,全神贯注,完全没有察觉到门外路过的聂弘。
聂弘在路过秦否的屋外时,隔着窗子就感受到了里面的人正在使用法咒,他速度极快的收回了脚步,整个人用背后贴在窗子旁边的墙壁上,隐匿了身形。
二少爷竟然可以使用法术了?他体内的封印已经被解除了!可是如今魔君灵力归位,但神识尚未归位,少爷必须要在身份暴露前获得更高的修为,让神识早日归位。
聂弘的一双狐狸似的眼睛在此刻轻轻地颦着。嘴角咧开了一个漂亮的弧度,又瞬间收敛住,换上愁容。
聂弘平复了心绪之后,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重新从窗前路过。
叩门声响起。
“进来。”秦否应了一声却没有放下手中的书本,只是那只在半空中施展咒术的手停下了动作。
聂弘进门,走至秦否的书案边,将一盘洗干净切好的水果放在了他的手边。
“少爷,开饭了,秦谷主让我来请你去用膳。”
聂弘的笑意一如往常,不过秦否却是没有看他一眼,淡淡的回道:“好,知道了。”
说罢,秦否便站起身,将刚才翻阅的卷宗放在一旁的桌上就离开了。聂弘整理起桌上的书本。
拿过刚才秦否翻阅的那本,皱了皱眉。这凡间门派的心法卷宗都是些基础的法术,少爷如果靠着这些东西增进修为,不知道需要多少年才能盼来魔君归位。
秦否来到膳厅的时候,毒谷的少谷主、秦家的大少爷、秦否的亲哥哥秦泺已经落座等待了。
他听说弟弟今日回来了,便是特意的让人准备了一桌好菜,自己也暂时放下了需要处理的事务提前来膳厅等待弟弟。
“哥,好久不见。”秦否微笑着伸头打了个招呼,眼神从秦泺的脸上移动到桌上已经摆放的几碟小菜上。
别看秦否在外面吃东西不挑,可他回家以后,这肠胃精贵着呢!
“信鸢,你可算是回来了!你不在的这些日子里,爹和哥哥都记挂着你。”秦泺一边说着,一边用手示意着,“来,坐这里。”
“这次出门时间是有些久了,让家中父亲、兄长担心了。”
秦否在秦泺的身边落座,视线扫过的小菜的确都是他爱吃的,且在清韵崖吃不到的,他是打心底的满意。冲着秦泺笑道:“这桌好菜真是让哥哥费心了。”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这么客气做什么?”秦泺压低的声音在秦否耳边道:“你还不及弱冠,爹不让你喝酒,所以就没有准备,晚些,我让人给你送到卧房去。”
秦否会意的点头。从小到大,哥哥做事一直很周到!
秦济迈着步子进来,看见两个儿子都在,他随后道:“都来了。”
自家的团圆宴,总是是脾气暴躁的老秦,此时语气也颇为和气。
“信鸢此次离开家历练这么久,回来已经变成一个精神奕奕的大人了。爹,你看,信鸢现在已经跟我一样高了,再也不是那个什么也不懂的小屁孩了!”秦泺笑着拉着秦否比划着两人的头顶。
走到上座的秦济盯了秦否一眼,“长个头有什么用?不能修炼,就这小身板出了门根本经不住打,还不是让家人担心!”
秦否抿了抿嘴,用手揉了揉自己的耳朵。他是习惯了秦济对他泼冷水的行为,早就不在乎了。何况他现在已经学会了修炼之道,那就更不把秦济讽刺的言语放在心里了。
“爹,你怎么能这样说信鸢呢?不能修炼也不是他自己想要的结果。信鸢打小聪明伶俐又勤奋好学,你是知道的!”秦泺说。
秦济不耐烦的瘪了瘪嘴道:“好了,吃饭吧。”
待秦济坐下后,两个儿子才依次落座。
饭菜也早在这一家人的家常话中上齐了。
秦泺夹了一块鱼肉放进弟弟的碗里,关切道:“信鸢,来,吃这个!”
“好。哥,你也多吃点,不用给我夹菜。”秦否说。
“对了,信鸢,”秦泺一边加菜一边道:“最近局势动荡,这段时间你还是不要乱跑为妙。”
秦否反问:“修仙修魔自古不两立,局势何时安稳过?”
“这次可不一样。魔尊转世虽然还没有消息,但是仙帝转世已经有了消息,孤月魔教传来消息,说是仙帝转世身上有莲花印记。”秦泺很是自然说出了毒谷收到的消息。
秦否听到这话,碗里的菜忽然就不香了。夹菜的手也短暂的顿住一瞬。
几天前修仙门派才得知的消息,为何魔教这么快就知道了!到底是谁走漏了风声?
“这么大的事,你是如何知道的?会不会是孤月魔教乱说的?”秦否佯装无事的继续吃饭夹菜。
“这个消息很可靠。孤月魔教现在不仅知道转世仙帝身上有莲花印记,而且还得知了仙帝转世之人的住处。”秦泺继续说。
秦否压制着心中的不可思议,继续追问。“此人现在何处?”
“就在安兰城的白渃县府衙。是一个姓白的年轻人。好像叫……”
“咳咳……”还不等秦泺继续说,秦否就被饭噎住了。
“信鸢,你吃饭慢点。来人,倒水。”秦泺一边吩咐,一边关切的拍了拍秦否的后背。
秦济摇了摇头,吃饭都能被噎着,看见这个烂泥扶不上墙的小儿子他就头疼。
喝了一杯水的秦否意味深长的喘了一口气。
这顿团圆饭的信息量有点大。明明是在自己家里,但是秦否却感觉自己是修仙门派派来卧底修魔门派的细作。
“孤月魔教怎么打算?”秦否问秦泺。
“一个凡人而已,当然是宁可错杀不可放过了。”
“什么时候行动?”
“今晚。”
“毒谷也有行动?”
“毒谷也是魔教之一,自然是要和其他修魔门派一起行动。”
听了秦泺的话,秦否一副无所谓的表情继续夹菜,“哥,孤月魔教的信息也不一定准确 ,我觉得毒谷没必要太把这消息当回事儿。”
“我是觉得杀个凡人而已,随便派几个人去行了。至少毒谷没必要兴师动众。”秦泺点头应和。
一旁正认真吃饭的秦济睨了这边正在对话的两个儿子一眼。
这两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懂什么?诛杀仙帝转世不仅是在魔界立功那么简单。
仙帝转世自带仙法灵力,若是将他的法力吸收为己用,还不得直接称霸凡间,到那时仙魔两派中无人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