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下一刻，那薄唇勾起，语气玩味，全然一副纨绔子弟调戏良家妇女的姿态，“不过须臾，师兄便不认得我了？”
林止神色一怔，岔开了话题，盯着他的额头问道：“师弟为何总爱带着抹额？”
之前秦否着黑衣，带着的是红色的抹额，如今换了白衣，又带起了青色的抹额。似乎是他的标配。
“师弟我自幼就患有偏头痛，最怕脑袋见风受寒。”秦否的谎话一如既往的张口就来，毫无破绽。
“师弟放心，在清韵练功习武，身子骨自然会硬朗康健。”
见林止一脸严肃之色的关心安慰起他，秦否笑意更甚，话语却是领了情的。
“借师兄吉言，我们去见师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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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师礼在渡尘殿中进行，大殿中只有师徒三人见证这场仪式。
首先由大师兄林止宣读了清韵崖二百八十条门规，然后秦否在林止的指引下朝着牧尤行了三跪九叩的大礼，最后由二师兄许风玹端来拜师茶，秦否接过那拜师茶双手给牧尤呈上。
礼成之后，秦否跟在牧尤身后，朝着清韵崖的主殿走去。秦否的耳根里一直回荡着方才行了三跪九叩大礼之后的誓词——
“弟子秦否，久慕师门，诚心拜师，绝无二心。”
秦否觉得，承诺太大可是会压得人喘不过气。毕竟他来清韵也不只为了欣赏人间仙境美景这么单纯。他还出于好奇心的想知道牧尤和聂弘两人长生不老的秘密。
清韵崖巍峨的主殿内，无数光束透过天窗和高耸敞开的殿门照射进去，四周墙壁用了鎏金工艺，反射之后，气派的大殿给人一种金光普照之感。
须眉皆白的掌门正襟危坐于大门正对的上位，以他为中心，两边分别坐着两、三位长老。
那五位长老瞧见牧尤飒爽身姿步步走来，立即起身，拱手相称之后，掌门双手一挥，他们才重新坐下。
“渡尘殿牧尤拜见掌门。”
牧尤弯腰行礼之后便自行起身，毕竟长老们不像小辈们那般礼数繁杂。可秦否就不一样了。
“弟子秦否拜见掌门、各位长老。”他说完也学着牧尤自行起身。
众人瞥了他一眼，默默在心中打了个不懂礼数的差评之后就神色冷淡的眯起了眼。
知道牧尤又要收徒，掌门内心喜忧参半。
毕竟牧尤明明修为很高，却偏偏对招揽门生之事冷漠的很，而他收下的前两名弟子也是一言难尽——
大徒弟林止虽然为人谦和有礼，但是却不知进取，来到清韵十几年功力也没见长。二徒弟许风玹是个家底雄厚的公子哥，向来骄纵任性、行事鲁莽。
如今又要收徒倒是好事，只是堂下的晚辈看似粗鄙无礼、不守规矩，并非收徒的人选。
牧尤不仅不喜招揽门生，而且疏于管教，其他长老门下弟子暗地里对这渡尘殿的两位师兄弟是瞧不上眼的。也常常有人对牧长老空有一身本领却不生慧眼的行为黯然伤神。
还不等秦否反应，大殿屋顶正中央的八边形罗盘迅速旋转，九颗缤纷的水晶已经投射下比其他光束都耀眼的白光，在众人注视的目光下，那光的颜色就再也没变过。
这个结果意味着被检测的人要么是杂灵根，要么根本没有灵根。
五位长老有人一脸鄙夷之色，有人一副看戏之态，有人早已预料到结果所以心平气和。
掌门的脸色一暗，嘴边还是没有将话说绝。
“长欢，你肯招收弟子，这是好事，只是你修为高深、法力精湛，何必招收一个武学弟子呢？”掌门和颜悦色的劝说，眼神看向一旁的一位长老。
那长老接到掌门的暗示后，赶忙接道：“是啊，牧长老。教授武学是我南斗殿的强项，不如你考虑把这新收的弟子交予师兄我门下修武？”
“秦否与我已行了拜师礼，不可改换师门。”牧尤眼神望着前方冷声道。
南斗殿长老吃力不讨好的瘪嘴，看向掌门。
“秦否，你先退下。”掌门吩咐一声。
秦否看了看大殿上的几人，行了礼便退下了。
待他身影消失在殿门的逆光中，掌门才起身，语重心长的道：“长欢啊，本座知道你向来眼光独特。可九星轮检测出白光，说明此人根本没有灵根，不适合修习仙术。收了他做徒弟，岂不是会自毁名声？”
牧尤看向他，“我与秦否颇有师徒缘分。天道酬勤，我会认真教导他修习道法的。”
“本座知道你有天赋，可你要知道每个人的体质不一样。很多事情不是一意孤行就能改变的。”
“谢掌门师尊提醒。”
“……”
肖掌门本欲苦口婆心的劝说一番，但是却被牧尤毫不留情的堵死了他后面的话，便是知趣的长叹一声，长袖一挥，“都退去吧。”
众人散去，望着那一如少年笔挺俊朗又形单影只的背影，肖掌门神色复杂的凝眉。
或许他当初确实是对这孩子太苛刻了些，以至于让那个曾经少年心性的人养成如今这般冷峻刻板的秉性。
还记得十八年前在七里牧家村初识他时，衣衫破旧的少年长着一张白净清异的容颜。笑脸明媚，剔透黑眸中星光闪闪，看得人心底暖暖的，甚是讨喜。
乡野孩子连名字都没有，竟对修仙道法颇有天赋，又见他无父无母，肖掌门便好心将他收留，带回清韵教养，起名牧长欢。
长欢果然天赋异禀，修为增进很快，终于不负众望的凭借实力成为清韵首席大弟子。
随着成就的到来，责任也接踵而至。他不能再像从前那样不服管教、散漫心性。他要识大体、做大事，成为其他师兄弟的表率。
后来以牧长欢为首，清韵众人合力捉拿魔王楚栎，更是将这位年轻弟子的事迹神话般的颂扬。
他成为了长老，虽然容颜未改，可没人再会将他看做少不经事的晚辈后生。他要像其他长老一样担负起清韵的未来，要教养、守护清韵的每一位年轻弟子。
终于，他成为清韵的第一长老、寄尘仙师。他为清韵布下结界，防止外界可能存在的风险入侵。这样一个责任重大的身份，让他每时每刻都提醒自己要成熟稳重，一连十几载不敢懈怠。
可将他变成如今这样清心寡欲、冷面无情的人，终究是违背了肖掌门当初为他起名长欢的本意。
门外，原本背靠在墙壁上发愣的秦否等来了那熟悉的人。
牧尤看向他，道：“回去练功。”说罢朝着前方御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