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播平台上的弹幕在祝余之后就变得异常活跃,这会儿正是观看人数到达峰值的时刻。
弹幕里认识宁蓝雨的冰迷比想象中得要多,毕竟是师从盛道桉,本就自带许多期待与流量。
“哇!这不是蓝雨吗!听说去年就是练33才受伤退赛的,今年可千万悠着点别再受伤了啊啊啊……”
“妹妹真是很可惜,因为伤病错过了最好的14岁,当初她的纸面难度可是窝巢板上钉钉的青年组一姐啊…”
“不过她今天报的配置也是3Lz+3T!哇哦,这下可刺激了。”
既然上同样的配置就难免会被对比,尽管这样的难度无论是谁能做出来,都是短节目的顶尖配置,都将意味着华国花滑在未来能够大放异彩。
但就在众人礼貌讨论短节目第一会花落谁家时,一条弹幕带着少有的攻击性突兀出现。
“救命,当然是宁蓝雨啊。你们是村里刚通网吗?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吧?不会还有人不知道祝余是被省队开除的弃子吗?”
直播间的满屏弹幕瞬间变得稀稀拉拉,屏幕后的冰迷们都不约而同地停下来,思索这人到底是个什么成分。
“引战狗快滚——两位妹妹都很好,相亲相爱一家人!!!”
这是理智的。
“你家弃子那么牛杯?70巨分想拿就拿是吧?笑晕了,我倒是要看看,他们省队是什么水平!这不得搞个巨分大批发吗?”
“Z省什么时候这么拉了?省队眼盲心瞎不嫌丢人,说出来是觉得大伙儿笑得不够大声吗?”
这是偏激的。
但大家都不谋而合地站在了祝余这一边。
弹幕吵成一团,但当事人却一无所知。
镜头缓缓下移,从背后拍摄宁蓝雨与教练进行着赛前短暂交流。
不同于祝余和教练团队之间的温情互动,宁蓝雨的教练看起来表情格外凝重,握着她的手不住收紧,隐隐在那白皙的手背上留下一道红痕,这才松开手将她推向场中。
宁蓝雨转过身来,尽管她努力调动起笑容,但那抹笑容仍有着说不出来的勉强和别扭。
但不是因为祝余,而是因为那抹站在她身旁的熟悉人影——
那是,盛道桉?
他不是毅然决然退圈归隐山林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还是在祝余身边!?
他笑得慈祥和蔼……仿佛当年那个无情训斥选手的严厉教父是他的双胞胎兄弟一样?
或许只有曾经在盛道桉手下训练过的人才会懂得她内心的崩溃和不解……
盛道桉虽然不是体制内的精英教练,但教学水平却是华国花滑之最。
他被称为“花滑教父”,不仅是因为他培养出了陆晚星等一众人才,更是因为他掌握着顶尖训练技术,还第一次开创了华国花滑的科学训练体系。
但花滑本就不是流水线批发生产的项目,哪怕教练精力再充足,也只能同时训练一小撮选手,这也直接导致了盛道桉有着全国最高的选人标准。
再加上他看人极准,不看现有难度也不看上冰时间,只看最纯粹也是最为难得的——天赋!
她曾有幸托了关系在盛道桉那儿做了启蒙,打下非常优越的基础,直到现在都有所裨益。
但后来…她做出了自己在无数次午夜梦回都后悔无比的选择…
这一切积压在心底多年的浓重情绪,都在看到盛道桉与祝余在等分区师徒相拥时,彻底爆发开来。
花滑是一项安静的运动,唯有情绪稳定者,能成为最终赢家。
但很显然,宁蓝雨并不是。
镜头逐渐推移,顶灯白光洒在肩膀,那明蓝与深蓝融入在层层叠叠的裙摆中巧妙过渡,轻轻摆动时如同涨潮落潮的海洋,神秘莫测。
在冰场中央停下,放松双臂垂落身侧,她轻轻闭上双眼,呼出一口浊气,试图稳住因高速跳动的心跳而引起的颤抖。
但高清镜头下那克制不住的哆嗦眼皮还是出卖了她。
隔着屏幕,观众也能感受到她的紧张。
此刻坐在前排观众席休息捧着比她脸还大的巨型保温杯猛猛喝水的祝余,自然也没错过她眼里的慌乱和紧张。
事实上,宁蓝雨的短节目选曲是以悲为基调的《小夜曲》,却恰到好处地适合当下深陷如此处境的她,本应是极易发挥的。
但前半段节目都因紧张而肢体紧绷,节目中的精彩编排都没能被她饰演出来,失足少女的失落与悲苦都停留在浅层,如同喝白水一样单调无味。
嗯…当然,可能是因为她真的在喝白水?
再抬头时,便是场上传来的一声闷响,以及身后观众传来的阵阵吸气与低呼。
从待机时间来看,宁蓝雨在第一跳时选择的恐怕是和祝余相同配置的3Lz+3T,这个高级三三她曾经在社交平台上放过卫星,属于她的难度储备之一。
她像是想用这一跳来证明,自己也曾是天才少女。只不过在伤病摧残下,未能闪耀在无数人面前。
这样的短节目连跳配置放在整个俱乐部联赛上恐怕也只有祝余能和她打个来回。
如果没有祝余的存在,她的高傲本是能适配那份野心的。
但这个世界本就没有如果。
在祝余看来,宁蓝雨实力的确不俗,看得出来启蒙教练为她打下的基础很是不错。3Lz在有着深外刃的同时高远度也非常不错。
但眼前这一跳有着唯一且致命的缺陷,那便是轴歪了…这直接导致她落冰时脚下踉跄,滑出时也几乎没有速度了。
宁蓝雨本就心神不宁,这一下子意料之外却又情理之中的情况,让她在恍惚间习惯性地膝盖下弯、同时脚踝使劲用力扭,这才勉强稳住了身体。
在这样的情况下,她想要再接个2T都考验干拔能力,至于3T?完全是做梦。
宁蓝雨的脸色在刹那间苍白下来,唯有涂着唇彩的红唇让那张脸上保留下最后一抹血色。
错误的习惯让她腿上的旧伤在一瞬间拉扯、泛起疼痛。
但她别无选择,在剧烈的痛楚中咬紧牙关,再次左脚点冰,跃至空中。